话刚一出口,就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这不是问废话吗?
倘若三殿下也喜欢他,那天底下有哪个男人,会不想叫心上人给自己生孩子的呢?
想想他自己,之前以为三殿下是“长公主”时的德行……
他自己就未能免俗啊。
……贺顾想及此处,忽然觉得有些愧疚。
他似乎有些对里对外,太过不一了。
原来三殿下是“长公主”时,他就整天惦记着让人家给自己生孩子,如今他倒是也真的喜欢变成了男人的三殿下,可知晓了自己能给他生孩子,却拐弯抹角的怎么也不愿意,还瞒着三殿下,一个人就想把孩子落了……
……似乎是有一点过分。
尽管孩子没打掉,现在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但贺顾觉得自己还是应该给三殿下道个歉。
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裴昭珩却不知想起来什么,却忽然抬手,碰了碰贺顾的颊侧,低声道:“不必自责,我都知道,且……子环不是一向如此吗。”
贺顾听了前两句,发现三殿下竟然真的不怪他,还这样善解人意,心中真是越发不好意思了,然而听到后一句,却愣了愣。
什么叫……子环一向如此?
三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裴昭珩却也怔住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方才他为何会说这样一句话。
眼前不知为何浮现起许多画面,只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与贺子环有关,他看着贺顾,心中不知为何便涌现起了一股浓烈到无法忽视的哀戚和……
思念。
就好像已经找寻了这个人、这个温度、这个声音。
许久,许久。
身上某个小小的物什,忽然微微的发起热来。
然后更多的画面,在裴昭珩的眼前闪现。
贺顾见三殿下的神色忽然不动了,看着他的眼神也很古怪,还以为他是心口不一,嘴上说不生气,其实心里还是恼的,便开始盘算起怎么使个苦肉计来——
三殿下一向最吃这个。
……肚子里的那个不知道如今是不是还在的小崽子,倒是不叫他那么担心了。
毕竟事已至此,再气再恼再悔,也于事无补,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想生孩子不容易,想落孩子难道还能走投无路吗?
找颜姑娘再想想办法,真要是实在不行,总归还是有神仙道长给的神奇小药丸,说不定他一口下去,就能解决眼下所有的烦恼——
话本子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贺顾有些苦中作乐的想。
然而还没等他施展开苦肉计,裴昭珩看着他的眼神却忽然一变,呼吸也急促了几分,一把拉住了贺顾的胳膊,那力道大的皮糙肉厚如贺顾,也隐隐觉得有些吃痛。
贺小侯爷一个没忍住,“哎呦”了一声,裴昭珩似乎是被这声音惊到了,抬眸看见他被抓的变了脸色,立刻松了手。
贺顾揉了揉胳膊,正要问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然而他话还没出口,就见到裴昭珩抬手捂住了额角和太阳穴,十二月开口冒白气的大冷天里,青年那皮肤白皙通透的额头上竟渗出了一粒豆大的汗珠。
他的牙关也在微微打颤。
贺顾立时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两步走到他身边,道:“殿下,你怎么了?”
裴昭珩却没回答。
他只是低垂着眼睫,胸膛急促的起伏,似乎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
贺顾顿时更着急了。
毕竟是曾今用身体不好做借口搪塞过别人的,他身子不好究竟几分真、几分假,只有他自己知道,难不成如今这便是犯病了?
还是赶紧去叫来颜姑娘。
贺顾扭头就想出去叫颜之雅回来,然而才刚一转身,便叫裴昭珩一把拉住了。
这次拉着他手腕的手,攥的更是死紧死紧。
贺顾一个不防,重心失衡,恰好向下倒去,正巧倒在裴昭珩身上,被他仰倒着抱了个满怀。
贺顾回过神来,看见的便是裴昭珩在他眼前放大的脸——
还有他通透如玉的皮肤、挺拔的鼻梁、以及那对远看是深黑色,近看却剔透到隐隐带着几分浅灰的瞳孔。
……以及他近在咫尺的气味,和拍打在他脸上的温热呼吸。
贺顾感觉到他的气息,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本来自与他在一起厮混后逐渐变厚的脸皮,此刻一下就薄了回去,忽然就觉得自己浑身僵硬,手足无措,脸颊发烫,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几乎动也不会动、话也不会说了。
裴昭珩的气息,正如同他这个人一样,淡漠、清冷,虽然并不特别浓烈,却如同一抔细细燃烧着的檀香,疏离中散发着几丝幽远的诱惑。
这样被他的气息覆盖……
……实在太要命了。
贺顾想要伸手去推他,身上却不知为何撞邪了一样,又开始使不上力气。
全个汴京城,谁人不知道言家血脉天生大力?
他贺子环更是个中翘楚,原来还是个襁褓里的奶娃娃时,便嘬跑了一个又一个的乳娘,后来长大成人,也是汴京城年轻勋贵子弟里头一分的好力气和好身手——
问谁都会觉得,他若是真要推,岂会推不开?
这样软绵绵的伸手在人家胸膛上弹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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