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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秋山没敢回话。
    三日后,皇帝亲下了一道御旨,西山弓马大会,太子、恪王随驾,与君父一同前往西山,忠王留京,协理六部,司监国之责。
    这消息一传开,顿时朝野一片哗然,无他,依本朝旧例,帝王离京,留京监国者多为太子,可如今东宫已定,太子仍在,却要叫一个刚刚封了郡王的皇子监国……
    没这样的旧例。
    若放在平常,群臣定然是要上奏纳谏、劝皇帝依循旧例,劝皇帝三思而后行的,但是这一回众臣却犹豫了起来。
    无他,西山弓马大会,说白了是大越朝三年一度、变相的武举,也是一等一的盛事庆典,皇帝无论愿意带着哪一位皇子前去,都是极为昭显荣宠之事,毕竟弓马大会是和国朝未来即将得到拔用的青年武将们结识的最好机会——
    但这也是个隐患,因为无论是太子,还是皇子,一旦结交了武将,说不得日后便会有拥兵作乱的可能,所以以前裴家的皇帝们,带着皇子去弓马大会都是十分谨慎的,非特别受宠者,几乎不用想有这样的机会。
    便是以前,皇帝也从来没有带着太子前去过。
    所以若说是太子殿下失了圣心,也不太像,那皇帝又怎么会愿意带着他前往大会呢?
    可若说是没有失了圣心,监国这样的敏感职司,说交就交给忠王了,年前忠王犯的事儿众臣可都还没忘呢,他有几分本事,众臣心中也大约有数,这才不过半年,陛下就又委以重任了。
    一时竟然让群臣,有些分不清楚,这位陛下心中更加偏爱的究竟是谁了。
    闹下来,反倒是从头到尾都没出什么声息的恪王殿下,毫无存在感,几乎没什么人注意到他。
    不过也有着另一层原因,半年前,陛下给三位皇子重新分派差事,恪王得了最累且也最不讨好的刑部和工部,管的都是能累死人的差事,不是管修河工、便是清理核查冤狱,和吏部、户部、那样掌着满朝官员升迁、调任、整备钱粮的肥差美差,远不能比,虽说是手握权柄的,可干得都是些脏活累活,一个不留心,干不好,偌大的大越朝疆土,哪里出了冤狱,发了水灾,他还得背锅。
    倒是吏部、户部各分了一个,给太子、忠王监理,十分公平。
    不仅如此,那赐给恪王殿下的府邸,也是偏心的厉害,虽然位于城西,是好地段,却实在没多大,不说和忠王那极近奢华之能事的宽敞园子比,便是和恪王他姐姐的公主府比,也显得寒酸。
    众臣心中暗叹,毕竟是在京外长大的皇子,就算如今陛下碍于礼制,被满朝文武赶鸭子上架的封了个亲王,勉强让他压了忠王一头去,可是不亲就是不亲,除了这么个头衔,陛下给二儿子分配的宅邸、差事,哪个不比这倒霉老三强?
    再加上恪王自回京以来,便是公认的劳模,勤勤恳恳任劳任怨。
    先是治了两三个月的江洛水患,年夜饭都没来得及赶回来吃,如今被分派了刑部、工部的苦差事,也只是闷头干,埋在二部衙门里经常忙到三更半夜才回王府,平日里却从不邀功固宠,偶有人看不过眼,在朝上和陛下夸他两句,恪王殿下便会十分低眉顺眼的恭声回答,说他不敢自恃功劳,说他回京时日不长,于政务也并不熟稔,都是平日有了疑惑之处,便去请教兄长、请教太子,这才能够勉强不出差错。
    除此之外,平日里从不出头冒尖,简直像个隐形人。
    俨然是个拥立太子大哥,毫无非分之想、逾矩之心的老实人,怎么看怎么本分。
    和那个成天到晚整幺蛾子的老二,很不一样。
    可尽管恪王这样,又有个得宠的皇后母亲,却还是因着从小养在京外,和陛下没什么亲缘的缘故,没得过几次褒奖、也没得过几份赏赐。
    可见什么都是虚的,得了君父的欢心才是最重要的。
    甚至叫人觉得,就连那已逝的长公主,虽然是个女子,也比她这爹不疼、娘不……呃,娘还是爱的弟弟,更受陛下看重。
    于是众臣看着被嫌弃的恪王殿下,眼神都不由变得怜爱了一些。
    这次西山弓马大会,陛下会带上他,大约也是看这个小儿子辛苦了大半年,这才终于良心发现了吧?
    陈府。
    案上摆着一张揪木棋盘,太子和舅舅对坐而弈。
    太子落了一子,道:“还是和舅舅对弈有些意思,旁人不是故意输给孤,便是干脆就不敢和孤下的,实在没趣。”
    陈国舅笑道:“殿下何必烦恼这个?他们也不过是不敢冒犯殿下罢了,若是下赢了,怕殿下不快,若是下的不够好,也怕殿下觉得他们是在敷衍了事,着恼于此。”
    太子闻言却叹了口气,忽然低声道:“舅舅所言不错……君心难测,左右都是臣下的不是,怎么做也不能讨得欢心,为人臣子,的确殊为不易。”
    他是太子,是一国储君,万人之上,只在君父一人之下,是以太子话里的君是谁,显然是昭然若揭了。
    陈国舅道:“殿下可是在烦心西山弓马大会之事?”
    太子捻着棋子抬眼看了舅舅一眼,笑道:“知我者,舅舅也。”
    陈国舅也笑了,道:“其实依我看,殿下倒不必太过忧心,陛下此举,可能也只是意在平衡,若说是殿下失了圣心,陛下又怎会带着殿下去弓马大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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