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就醒了。
贺顾呆了呆,既是因着这个内容古怪诡异的梦,也是因着震惊这竟然是他这几月来,头一回入了那玉中之梦,却没和梦里的三殿下腻歪,反而促膝长谈了一整夜……
现在醒来便觉得睡了也和没睡过一样,头晕脑胀,还在发困。
但是天已经亮了,赖床是不应该的,贺顾只能挪到了床边,他正准备穿鞋袜,却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抬起枕头,想要把那块倒霉的玉收起来,然而一挪开枕头,贺顾却愣住了——
枕头底下空空如也,哪里有那块玉的影子?
这回贺顾彻底吓得打一个激灵,他穿上鞋袜,下了床便把整张床上的被褥枕头翻过来又倒过去,床上的任何一个角落都细细摸了一遍,然而却都没有找到那玉半点踪迹。
贺小侯爷傻了。
这是真的见鬼了?
他迅速洗漱穿戴周整,又叫了七八个小厮进来,把他的卧房细细搜了一遍,又把整张红木大床挪了开去,不死心的试图搜寻床底和角落——
然而还是什么都没有。
贺顾不得不面对现实。
玉没了。
玉被他送给了梦中的三殿下。
就真的没了?
早膳时贺诚见他魂不守舍,便关切的问了一句,道:“大哥这是怎么了,昨夜没睡好吗?”
贺顾举着筷子神游天外,自然没有搭理他。
饭后贺顾仍是没有恢复正常,只眼神茫然的站在膳厅门口,盯着院子里新栽的花苗出神,任旁人怎么叫他都没半点反应。
一上午过去了,他还是这副模样,莫说是贺诚了,征野自小跟着他,都是第一回 见,心里也直发怵。
两人一合计,便遣人去了城南,把正在医馆里忙碌的颜大神医请来了。
颜之雅一到就看到了正站在檐下,身姿笔直如竹,眼神呆滞如猪的贺小侯爷。
贺诚着急道:“颜姑娘,你看我大哥这是怎么了?已经一整上午这副模样,自今早上起来,叫下人把他卧房翻了个底朝天,就成了这样,我们怎么喊他,都没反应。”
颜之雅表示了解情况,走到贺小侯爷身边转了一圈,上下打量了一下贺顾,尝试着叫了声:“小侯爷?”
没反应。
颜之雅摸摸下巴,转身从小丫鬟背着的药箱里摸出一根老长的、闪着银光的长针,走到贺顾面前,拉过他的手,便眼也不眨的戳了下去——
这次有反应了。
贺小侯爷“嗖”地缩回了手,十分响亮的“嗷”的嚎了一嗓子,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颜之雅手里那根长得离谱的针,满脸写着愤怒和控诉。
众人见状皆是松了口气。
颜之雅把针递给随行的小丫鬟收好,笑道:“这不就好了吗,我就说没事儿的,不过,侯爷这是在愁什么呢,把你弟弟急坏了。”
贺顾揉了揉手,看见来人是颜之雅,这才稍微回过了点神,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会,还是转头对贺诚征野、一干下人道:“你们在外厅等着,我……我有些事要和颜大夫说。”
叫颜之雅进了内厅,请她坐下,贺顾表情十分犹豫,沉默了半晌,见颜之雅满脸问号,他才咽了口唾沫,低声道:“我也是想着……姑娘写了那样多的话本子,所以有件事就想问问颜姑娘……”
颜之雅茫然道:“什么事?”
贺顾又沉默了半天,才艰难的开口道:“是这样的,我……我有一个朋友,他也是个男子,他有个身份甚高的朋友,我这个朋友对他那个朋友就……就生了那种念头,那种……姑娘懂吧?但是他和那个朋友,又不可能成事,所以我这个朋友,近些日子就总是梦到那人……”
他这番话,朋友来朋友去,绕了个天昏地暗,颜之雅却似乎听懂了,只不知她想到了什么,看着贺顾的表情实在太过意味深长,直看的贺顾话只说出了一半,后面那一半,堵在了嗓子眼里,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颜之雅目光绕着贺顾上下打量了一圈,半晌才摸了摸鼻子,干笑道:“呃……这人真是小侯爷的朋友么?”
贺顾:“……”
第70章
有那么一瞬间,贺顾几乎以为自己已经被颜之雅看穿心中所想了。
但过了半刻,他却又觉得应该是自己想多了,毕竟他都离京快要小半年,眼下才刚回来,在旁人眼中他应还是个痴情为妻服丧的驸马,颜之雅应当想不到,他说的这个朋友就是他自己,更加想不到另外那人便是三殿下。
贺顾定了定心神,睁眼说瞎话,笃定道:“的确是我的一个朋友。”
颜之雅闻言沉默了一会,道:“好吧,那便算是小侯爷的一个朋友罢,侯爷可有什么要替他问我的?”
贺顾道:“我这朋友一连做梦,梦见那人好几个月了,备受困扰,可前几日他遭了些事,如今想通了,总是沉溺于梦境不是办法,我这朋友便打算干脆不再继续纠缠下去,也不再想着他那朋友,只是真要放手……又难免有些不甘心,不知道该如何才能释怀……”
颜之雅道:“为何一定要放手?”
贺顾怔了怔,颜之雅这个问题,问得让他觉得很没道理,他心中惦记的人是皇帝的亲儿子,以后说不准还要再更近一步,届时三殿下娇妻美妾无数,他自然只能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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