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宵随着他前来,本来远远候在院子门口,眼下见贺顾走了,正要跟上,谁想却被院子里的长公主叫住了。
“你先留下。”
兰宵闻言愣了愣,看了看院子外,驸马爷那已经消失在花园小石径尽头的背影,道:“可驸马爷他……”
长公主淡淡道:“让他去吧,你先进来。”
兰宵只得领命,踏进院门。
兰疏看了看裴昭珩神色,似有所感,当即走到门前,把值夜的丫头叫了出去,关上了院门。
兰宵见状,心中咯噔一声,手心立刻出了一层薄汗,暗道长公主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难道……难道她是知道了前些日子,自己打过驸马爷的主意,要处置她了不成?
兰宵心中顿时欲哭无泪。
老天有眼,这些天来,她见了驸马爷对殿下一片痴情,便是再傻,也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横插一脚进去,如今她早已老实了不说,驸马爷也从没拿正眼瞧过她啊!
兰宵心中害怕,却听长公主问道:“你这些日子,可有好生伺候驸马?”
她愣了愣,回过神来,跪在庭前对着长公主连连磕头,颤声道:“奴婢……奴婢自然是好生侍候驸马爷的,且……且奴婢如今,如今也已经谨记本分,不敢再有逾矩之心了,还请殿下明察,饶过奴婢吧!”
裴昭珩一愣,半晌才想明白这婢女在想什么,他不由得有些无奈,道:“谁告诉你,我不让你有逾矩之心了?”
兰宵一怔,没明白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裴昭珩沉默了一会。
找兰宵叮嘱,本来是他早已决定之事。
……兰宵其人,他已查过,先前服侍在张贵人宫中,还有两年便可放出宫去,虽然兰疏说她有些不安分,但在裴昭珩眼中,也不过是,总打着去后宫中那些得宠嫔妃宫里的主意罢了。
尽管如此,兰宵却并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也不曾害过人。
谋生不易,想往高处走,吃一口好饭,是人之常情,裴昭珩觉得她本性其实不坏,这才会安排在贺顾身边。
这样一个他知根知底,虽然有些小心思,却不至做什么坏事、又有几分姿色的婢女,若能引得贺顾注意,总比让他去外面,勾搭些来路不明的女人,要强得多了。
有心思是好事,贺顾那般跳脱性子,太木讷的,恐怕也不能叫他留意。
这本来是他早已打定主意,想好的事,可是此刻,却不知为何……
他忽然有些不想开口。
原本觉得还过得去的兰宵,今日不知为何,在他眼里却变得有那么几分不顺眼起来。
……太过怯懦,姿色虽然不错,却过于柔弱妩媚。
子环将门出身,喜欢的女子,估计应当也是英姿飒爽、爽朗果断的。
裴昭珩垂眸看着跪在庭前,瑟瑟发抖的兰宵,不由得微微蹙了蹙眉。
虽然小家碧玉,也有可人之处,但要配子环……还是勉强了些。
只是如今他和子环已然成婚,便是真有合适子环、又的确容貌、人品都合宜的将门之女,那般性情的女子,又岂会愿意委身为妾?
兰宵见长公主半天不曾发话,心中不由有些狐疑,暗想,殿下似乎……似乎并不是要处置她?
裴昭珩侧眸看了看兰疏,兰疏朝他点点头,果然对兰宵道:“咱们长公主殿下,身子不好,不能生育,这才将你安排在驸马爷身边,你若有福分,能得驸马爷青眼,愿意收了你,做个侧室,殿下也不会责怪你。”
兰宵听得眼睛微微睁大,愣在原地。
兰疏继续道:“不仅如此,若你能给驸马爷生个一儿半女,日后殿下,自不会亏待了你去,你的孩子,可记在殿下膝下,算是驸马爷与殿下的嫡子,以后袭爵承产。”
“今日殿下吩咐,把这话明说与你,便是怕你不敢尽心服侍驸马爷,心中有顾忌。”
“若真如此,其实大可不必,你以后该怎么侍候驸马爷,还是怎么侍候。”
兰宵仍然愣愣的,似乎是没回过神来。
“今日之事,你听了自己心中知晓便罢了,绝不能告知旁人,更不能叫驸马爷知道,殿下吩咐过你这些,否则,殿下定不会轻饶,你可听明白了么?”
兰宵这才回过神来,她壮着胆子,抬眸偷偷瞧了瞧。
月色下,长公主面上神色淡淡,什么也看不出来,她身后的兰疏却神情沉肃,问道:“你听明白了吗?”
兰宵这才猛地回神,连忙磕头,额上不由得沁出三分冷汗,连道:“奴婢明白了,只是……只是……”
长公主道:“只是什么?”
兰宵心知她其实不该说这话,但又实在是实话,以后她搭不上驸马爷,早晚还是得跟殿下说,倒不如丑话说在前头,省的将来被殿下怪罪。
便壮着胆子,道:“只是……驸马爷对殿下用情至深,兰宵姿色平平,也没什么本事才学,驸马爷想必是看不上兰宵的,恐怕……也不会愿意收奴婢为妾。”
“而且,前些日子,殿下与驸马爷成婚第二日,驸马爷就提点过奴婢,不许奴婢有非分之想,要奴婢谨守本分,奴婢也怕被发落,岂敢……岂敢再惹驸马爷不快呢?”
她此话一出,裴昭珩和兰疏都是一怔。
半晌,裴昭珩才道:“既如此,你尽力而为便是,不必勉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