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转头看着贺顾,道:“你这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容儿到这来,能陪陪我和你外祖父,我们老两口高兴还来不及呢。”
贺顾心中不由得涨的发酸,他一时没忍住,鼻头抽了抽,涩声道:“容儿很乖,平日里也不调皮捣蛋,我已将素日里照顾她的嬷嬷和丫鬟们都带来了,不用外祖母烦心,只需给她安置一个小院子就行。”
“再等两年,容儿大了,嫁个好夫婿,到时候便不用继续叨扰……”
言老夫人嗔道:“叨扰什么叨扰,只要我宝贝外孙女愿意,我能活到那时候,咱们容儿就是一辈子不嫁人,我也乐意养着她在家里做娇小姐!”
贺容在她怀里眨巴眨巴眼睛,也道:“不嫁人!陪外祖母!”
贺容今年也有九岁了,她虽然从小被曲嬷嬷一干人护的好,性子有些单纯,但其实这小丫头骨子里就十分鬼灵精,天生就知道说什么话能让人开心。
果不其然,言老夫人被她这句话逗得乐不可支、心情大好。
贺顾也不由有些失笑,他忽然又想起了昨日,在那黄脸道士哪儿,买的护身符,便叫征野逃出来六个,塞给了小贺容一个,其他五个给了言老夫人,叫她看着给言家舅舅舅母、她和言老将军一人分一个。
言老夫人也颇觉诧异,笑道:“顾儿不是一向最不信鬼神吗,怎么忽然想起求护身符了。”
贺顾笑道:“鬼神到底有没有,谁又知道,信了便是有了吧,不过是我不能陪着诸位长辈,求个心安罢了。”
言老夫人也没深究,她如今得了个粉团团的外孙女,可以天天陪伴,便喜滋滋的带着贺容和一众丫鬟婢仆,去给她安排住处了。
贺顾正要告辞,却被言老将军叫住,他似乎是想和外孙儿说些什么,然而半晌却也只叹了口气,道:“也罢,顾儿……以后就和长公主殿下,好生携手共度吧,平平安安一辈子,也是好的。”
贺顾闻言,心知外祖父多半是觉得,他如今尚了公主,在朝中再难得实权,也不可能干出什么大事了,如此,从小学文习武,吃下的苦头便都白吃了,所以才替他不值。
他沉默了一会,转头看着言老将军,道:“外祖父不必替顾儿惋惜,我与长公主的婚事,虽则最初有万氏算计之故,但后来,我亲眼见了殿下,殿下品貌双全,才学更是不俗,若非身为女子,她心中亦是自有沟壑,未必不能成就一代人杰。”
“外孙本就心折于殿下风姿,又在宗学堂与她共处这些时日,更加爱慕于她,能得她为妻,实是我之幸,我与殿下,若真要说有一个委屈了,那也未必是我。”
言老将军一把年纪,许久没见过少年人谈情说爱,也不知是不是被他这番坦荡荡的自白震撼到了,竟然半天没说话。
贺顾见状,便又笑道:“虽则做了驸马,的确再于仕途无望,但好男儿做什么,不能成就一番事业?孙儿心中自有别的主意,外祖父不必替我担心。”
语罢便同言老将军告辞离去了。
六月廿五,庆国长公主裴昭瑜与天子亲封的驸马都尉贺顾,大婚的日子,就这么如期而至了。
贺顾这一夜其实没睡着多久。
昨日他自言家回来,便在家中被怒气冲冲的贺南丰堵了个正着,贺老侯爷质问他为何敢如此自作主张,不与亲父商量,就送走了他的女儿?
贺顾送走妹妹贺容,这一趟走的浩浩荡荡,并未有意掩人耳目,是以同街不少人家,都看了个清清楚楚。
眼下驸马马上要和公主成婚,迁居公主府,却在大婚前日将亲生妹妹,送回生母娘家去了,再联想到多年前贺老侯爷扶正妾室的事儿,实在不能不叫人浮想联翩。
贺顾既然敢这么干,便是没怕过会让人瞧见的,他和公主大婚在即,宫中也不可能在这时候因为这种事撤销婚旨,反正他不痛不痒,也不怕丢人,但若是叫贺南丰丢人了,不痛快了,他就开心得很。
不仅如此,他还特意买了二十来个身强力壮的婆子,安置进了府中,叫她们日夜围着万姝儿那个院子,不许她出来半步。
万姝儿这些时日来,虽说是在关禁闭,却关的实在随意,府中下人见这么久了,侯爷都不曾处置夫人,也便心知,侯爷心中舍不得,夫人的事儿,多半是重重拿起,轻轻放下了。
也许等小侯爷成亲搬出去没多久,夫人的过错就能被一笔揭过。
万没想到贺顾却会在成婚前一日,带回这么多人,叫她们里三层外三层,将万姝儿那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还言道万氏既然是在关禁闭反省,便该像个反省的样子,月例银子全都扣光,一分也不许给她发,饮食更是严格按照家规里关禁闭的规格来——
一日三顿,每顿一个素菜一个汤,不许沾一点荤腥。
新管事苦着脸不敢答应,贺顾便抬出了那被送去衙门的王管事,把他好一顿恐吓,搞得那管事不从也得从了。
除此以外,还跟婆子嘱咐,千万盯紧了这个院子,谁都不能探望,尤其是贺老侯爷。
果不其然,贺南丰回府一得知他干的好事,立刻就勃然大怒,要找他麻烦。
那贺小侯爷可就不怕了。
任贺南丰好说歹说,他自巍然不动,他要是想动那些婆子,给万姝儿府里添银添菜,贺顾便凉凉道:“难道爹要逼我将夫人干的好事,捅去衙门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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