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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公主“嗯”了一声,吴德怀立刻遣了内官,带着他和旁边一直等着的王沐川和陆归宁离开了御苑校场。
    眼见着武试结果,分明清楚的不能再清楚,可皇帝却始终一言不发,既不给长公主和贺世子赐婚,也不曾言明贺顾胜了,女儿又把刚新鲜出炉的女婿打发走了,皇后终于咂摸出了点不对。
    她转头看着皇帝,又看了看回到帐中的长公主,不可置信道:“……我明白了,你们父女两个,合起伙来耍赖是不是?”
    皇帝干咳了一声,道:“阿蓉这是说的哪里话,贺世子胜的只是武试,魏家孩子和陆世子的文章也是不错的,具体定下谁,朕觉得,再仔细斟酌斟酌也好……”
    皇后道:“陛下还要诳我,瑜儿年纪小不懂事,难道陛下竟也不为女儿着想吗?瑜儿是女子,便是身份再尊贵,也总是要嫁人的,否则等本宫百年之后,瑜儿孤身一人,这宫中谁能护她,谁又能照顾她……”
    皇后说到这里,那双原本灵动的美目,眼神却忽然呆呆的顿住了,她口里喃喃的,又重复起了刚才的几句话,神色变得有点呆怔:“这宫中……这宫中,有谁能护她,谁能护的住本宫的瑜儿……瑜儿……”
    皇帝和长公主见了她这副模样,不约而同的面色一变。
    果不其然,下一刻,皇后的脸色已然煞白一片,她双目空洞,一把拉住了身侧一个小宫女,再也不复之前模样,神情状若疯狂,尖声道:“瑜儿呢?本宫的瑜儿呢?!”
    “本宫的瑜儿在哪里?!”
    “陛下!!阿蓉和你的女儿没了,瑜儿没了!”
    皇后发起疯来,衣袖乱拂,案上茶盏亦被拂落在地,瓷器摔碎的脆响听起来让人头皮不由得一耸。
    皇帝想上前拉皇后,却被身后一直默不作声的王内官拦住了。
    “陛下,保重圣体,长公主殿下在呢。”
    长公主果然立即两步上前,蹲在了皇后面前,她一把拉住了皇后不住乱动的手,沉声道:“母后,母后清醒一些,儿臣没事,儿臣在这里,儿臣在母后膝下。”
    陈皇后呆了呆,这才低下头目光怔怔的看着她,道:“你……你是本宫的瑜儿……?”
    长公主拉过她的手抚在自己面上,轻声道:“是儿臣,儿臣是母后的瑜儿,母后不认得了吗?”
    陈皇后的手在他颊畔颤抖着,一点点把长公主的额发拨开,轻轻抚着孩儿的眉眼,半晌她才带着点泣音道:“是……你是本宫的瑜儿,本宫的瑜儿没事,瑜儿还在……本宫的瑜儿还在……”
    一边说着,一边又哭又笑的把长公主揽进了怀里。
    皇帝看到她这副模样,心中酸涩,鼻头一阵发酸,猛地转过头去仰起了下巴,硬生生把眼眶里温热的液体憋了回去。
    他站起身来,道:“朕出去走走,吴德怀。”
    吴德怀连忙跪下应道:“老奴在。”
    “好好照顾皇后,今日的事朕不要传出去一丝一毫,该怎么做,你心中清楚。”
    吴德怀忙道:“老奴知晓。”
    皇帝踱步出了御帐,长公主却趁着皇后抱着他不备,在她颈后轻轻一击,皇后这才眼白一翻,软软的倒在了他怀里。
    “去芷阳宫请李嬷嬷来。”又侧目对兰疏道,“叫人去太医院请太医。”
    兰疏颔首应是,立刻转身去了。
    长公主这才把皇后交给了旁边的宫人,沿着刚才皇帝离开的路跟了上去。
    皇帝果然没走远,出了校场,是御苑中一处小花园。
    皇帝背对着来时的方向,站在一株桃花树下,不知在想什么,王内官垂首跟在他身后,见了跟过来的长公主,轻声唤了一句:“殿下。”
    皇帝背影一顿,转过身来看到长公主,却似乎并不意外,他那张布满了细纹的脸上,此刻竟带着些愧色。
    王内官立即很有眼色的退远了。
    皇帝嘴唇颤了颤,他眼眶微微有些发红。
    “珩儿……”
    “朕对不起你母后,也对不起你。”
    “你可怨朕么?”
    第17章
    初春三月,御苑中绯色桃花开了满树。
    落英缤纷,芳华如醉。
    树下的皇帝和长公主之间,却维持了许久无声的静默。
    半晌,长公主才垂眸道:“儿臣岂敢。”
    皇帝的声音有些沙哑。
    “朕不是问你敢不敢,朕是问你……有没有?”
    “……”
    “……父皇身为九五至尊、天下共主,需要顾及思量之事良多,便是疏忽间力有不逮,亦非您所愿,儿臣明白父皇的难处,并不曾心生怨怼。”
    皇帝听了他的话,沉默了良久,最后只道:“你不必安慰朕,当初你皇姐和你母后的事……说到底,是朕太过疏忽……如今她这幅样子……也是因着朕的不是。”
    “珩儿……你是朕的孩子里最懂事的,却也是朕最对不住的,当初若不是你急中生智……你母后如今……如今……”
    皇帝说到这里,嗓音干涩到几乎难以为继,那张本来只是生了细密皱纹的脸,却像是骤然间老了十多岁。
    “当初之事已过去多年,父皇不必如此介怀。”
    “朕如何能不介怀?”
    皇帝忽然剧烈的咳了两声,他伸手扶住了树干,低声道,“你本是朕的三个儿子里,最聪慧、天资最高、也最懂事的那个,却因朕之过,受了这许多年的委屈,若非有你母后和皇姐之事,你又何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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