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静静地站在戴维尔王身后的王太子帕斯特抬头看去,只能远远地看见一个影子。
他收回目光。
没人能看懂此刻他隐藏在眼底深处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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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仪式的后续事情处理终于告一段落之后,已是傍晚时分。
戴维尔王已经回到王宫。
此刻,他坐在议事房的白玉石座上,两手搭在扶手两侧。
房间里除了他还有另外两人,老将军和老将军之子沙拉姆。
他让帕斯特先行回王太子所休息,却让那两人留下来。
天空落下的光线已开始暗淡,房间尚未点燃灯火,戴维尔王坐在白玉石座上,目光扫过恭谨地低头站在下方的两人。
然后,他开口。
“卡亚。”
如王的影子一般的老侍从悄无声息地站出来,躬身站在国王面前。
“去详查塔卡拉祭司长的罪证,不止是这一次仪式,而是迄今为止所有的,公布出来。”
老侍从点点头,后退一步,隐入一侧的影子里,很快消失在房间里。
戴维尔王下达的命令让下方的两人同时皱起眉,父子俩互看一眼。
沙拉姆忍不住上前一步。
“陛下。”他开口道,“您这样偏颇的做法只会让萨尔狄斯王子行事更加肆无忌惮,这样……”
“沙拉姆啊。”
沙拉姆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戴维尔王打断。
“我是不是老了?”
突然转开的话题让沙拉姆将军怔了一下,他赶紧说:“怎么会,陛下您正处于春秋鼎盛之时,身体也很强健……”
他的话再一次被打断。
戴维尔王冷冷地俯视着他,说:“是吗?我还以为,你,沙拉姆,还有你的父亲,以及那个祭司长,你们都认为我已经老了。”
心里咯噔一下,沙拉姆打了个寒颤,噗通一下跪了下去。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站在他身侧的老将军也猛地单膝跪地,深深地低下头。
那个一力挽救了分崩离析的波多雅斯、更让其繁荣壮大的王者魏然坐在他的王座上。
哪怕两鬓已有些许斑白,黑发王者的身板依然健壮挺拔,他的身躯依然高大。
他大马金刀地坐在石座上,只是一个俯视的眼神,那磅礴的威压感就让整个房间的空气近乎窒息。
“沙拉姆,纳尔特,你们觉得我老了。”
“老得可以随意敷衍了。”
“老得杀不动人了。”
“是不是?”
一句句质问,一句句诛心之言,让沙拉姆冷汗直冒。
他跪伏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就算没有抬头,他也能清楚地感觉到上方那双威严地俯视着他的眼神。
后颈寒气直冒,仿佛连血液都被冻结起来。
“惩罚?为什么要惩罚?萨尔狄斯杀得好。”
“塔卡拉那个家伙,竟敢在我的两个王子之间兴风作浪,死不足惜。”
国王低沉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国王的脸半边处于微光之中,半边陷于阴影之中。
“就算萨尔狄斯不动手,塞普尔因仁慈不降罪于他,我也不会放过他。”
“他早晚都得死。”
沙拉姆深深地低着头,从前方传来的可怕的压迫感让他大气不敢出一口。
他的心脏像是被一直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
他用眼角余光瞥了旁边一眼,他的父亲纳尔特单膝跪在地上,同样深深地低着头,脸上露出一丝惶恐之色。
他忽然醒悟过来。
由于一直以来戴维尔王对王太子的偏颇和庇护,让他和父亲逐渐不知轻重。
“我护着帕斯特,因为他是我的王太子。”
“我想让波多雅斯安稳。”
傍晚时分的房间光线很暗,但是戴维尔王的眼却是炯然有神,灼灼然俯视着跪在下侧的两位下属。
他的目光深邃如看不到底的深海。
“但那并不意味着我会坐视他人伤害萨尔狄斯。”
“别忘了,他同样也是我的孩子,更是波多雅斯的王子。”
戴维尔王俯视着下方的两人。
一位是多年前将他从别国救出来、竭尽忠诚将他护送上王座现已头发花白的老人,同时,也是他前任王妃的父亲。
另一位是追随他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几十年,有着深厚感情的下属,亦是前任王妃的兄长。
此时此刻,那两人皆是诚惶诚恐地跪伏在他的脚下。
他俯视着他们的,是作为上位者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神。
他注视着他们的,是身为王的眼神。
王的威严,不容碰触。
“沙拉姆,从现在起,你卸任枪之骑士团的统帅一职,半个月之内前往东南方海域,负责镇守海疆。”
沙拉姆深吸一口气,低下头。
“是的,陛下。”
他回答道。
他闭上眼,被额头渗出的冷汗濡湿的一缕发丝紧贴在鬓角一侧。
第76章
傍晚时分,少祭所的卧室中,弥亚已经躺在了床上。
厚厚的柔软枕头垫在身后,他懒洋洋地靠在床头。
回到少祭所,泡个热水澡,又饱餐一顿之后,刚经历了一场暴风骤雨的恐怖洗礼的少年终于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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