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原先身体底子不好,但经过这两年的调养,孕中多加注意,应是不成问题的。
皇上吃了颗定心丸,喜笑颜开。
他要当皇祖父了。
至于以骁先前说的什么“把皇太孙交给皇上与老大人”、“我与太子妃去旧都长住”,皇上一个字都不信。
就以骁和他媳妇那性子,也许会当甩手太子,但绝对舍不下孩子。
只要孩子在京中待着,那两人就不会自顾自去临安城。
不过……
不过什么呢?
皇上的脑海里,一时之间,很多事情,想起了开头就想不到后续了。
只余下“皇太孙”。
“朕要当皇祖父了。”皇上靠着龙椅,复述了一遍,隔了会儿,又是一遍。
他太高兴了。
高兴到,一整个上午,都没有别的事能挤进他的思绪里。
常宁宫中,霍太妃亦是喜不胜收。
“身子可有什么感觉?若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霍太妃握着温宴的手,问个不停。
温宴笑道:“一切如常,也没有不舒坦的地方。要不是季太医诊出来了,我自己都不知道。”
“日子还浅嘛,”霍太妃道,“再过些日子,就有感觉了。”
可具体是个什么样的感觉,霍太妃只知皮毛。
她这一生,养大了皇上,却没有怀过、生过一个孩子。
这十个月、直至临盆、坐月子,她所谓的经验,全是道听途说。
以往,霍太妃还不觉得什么遗憾不遗憾的,直到现在,以骁媳妇有了身孕,她迫切想传授些经验却无能为力时,遗憾之情浓了起来。
霍太妃稳了稳心绪,问:“往你娘家那儿报信了吗?”
“还不曾。”温宴道。
霍太妃道:“与他们报个喜,也请侯夫人与你叔母进宫来,孕中事宜,可以听她们的。
宫中事务,若不辛苦,你就管着,若疲了累了,还是让惠妃处置,你养身子要紧。
吃喝用度上,有什么想法,只管说出来,若是想吃旧都菜色,让娘家给你送。”
定安侯府的厨娘做得一手好菜好点心。
御膳再好,也比不得家里味道。
孕妇嘴挑,亦会比平日更念着一种滋味。
温宴一一应下。
事实上,在温宴让人回燕子胡同报喜之前,胡同里就得了喜讯了。
皇上的赏赐到了。
赏的物什不多,却是样样金贵。
于公公亲自送到,说了许多吉祥话。
桂老夫人接了那赏赐册子,哽咽着道:“能为皇家开枝散叶,是天大的福气。”
温子甫与温辞都在衙门里,曹氏送了于公公出去。
回到正屋,就见桂老夫人还捧着那册子,老泪纵横。
曹氏忙道:“于公公已经走了。”
无人看戏了,在场的都是自家人,老夫人用不着这么全身心投入。
桂老夫人抬手,抹了一把眼睛。
她是真哭了。
不是做戏,是心里的情绪涌上来,一点点都挡不住。
“二郎媳妇,”桂老夫人道,“老婆子还是老了啊,老婆子不甘心啊。”
曹氏从未见过老夫人如此。
即便是温子谅出事之时,桂老夫人都咬咬牙挺住了。
“您……”曹氏上前,斟酌着道,“您年纪是大了,但身子骨还不错,您又讲究养生,一定能再指点我们很多年……”
桂老夫人摇了摇头:“那老婆子也见不着曾外孙儿行冠礼的那一刻!”
曹氏劝慰的话哽在了嗓子眼里。
那确实等不到。
二十年呢,老夫人再有毅力,也争不过天。
桂老夫人感叹了一句,自己渐渐缓过来了。
知足常乐。
这两年的收获,已经很多了。
可做人呢,还是要有那么一点点贪心。
贪着贪着,美梦就都成真了。
她现在,就贪孩子叫一声“曾外祖母”吧。
啊呀,光是想一想,心就化了呢。
“准备准备,”桂老夫人与曹氏道,“下午进宫去看看宴姐儿。”
曹氏笑着应了。
婆媳两人还没有出门,左邻右舍的道贺就送到了。
一条胡同住着,邻里亦知道桂老夫人谨慎,比起贵重的贺礼,倒不如几句顺耳的吉祥话。
桂老夫人承了所有道贺,耽搁了会儿,才与曹氏一块,到了漱玉宫。
温宴已经从常宁宫回来了。
“辛苦祖母来一趟,”温宴道,“我原想过几日就出宫回燕子胡同。”
“不懂事了吧,”桂老夫人嗔了她一眼,“头几个月最是要紧,在宫里活动活动就行了,不要出远门。”
是的。
从漱玉宫到燕子胡同,在桂老夫人眼中,已经属于“远门”了。
当年,老夫人自己怀孩子时,没有那么讲究,等儿媳妇怀了,她细致归细致,却也没有到这个份上。
但温宴这一胎不比寻常。
宴姐儿这身体底子,跟她桂氏能比吗?
她这把岁数都能吃能喝,宴姐儿小小年纪毛病不少。
“你得好好学学怎么照顾自己的身体!”桂老夫人道。
温宴眨了眨眼睛:“您让我学养生?”
桂老夫人道:“养生没有年纪分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