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野猫,整日在这一带转悠,有野性,不怎么粘人。
只有吃饭时肯让韩谊摸两把。
这一点,和黑檀儿很像。
想起黑猫,韩谊不禁笑了笑。
自打那天在燕子胡同见了之后,他就没有再遇到过黑檀儿了。
也是,黑猫虽然爱跑,却还是家猫,有主人的,不会浪迹街头。
而那么好看的白玉团……
就更见不到了。
韩谊颇为遗憾。
等那两只小猫儿把盘子里的猫饭吃完,一溜烟跑了,他才站起身来。
这下子,更是一只猫都逗不着了。
韩谊越发不得劲儿了,走回客栈的路上,他想着,借拜访之名去燕子胡同找黑檀儿玩,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先前倒还能厚着脸皮去,今日皇后娘娘薨逝,这个当口上去拜访,怪给人添麻烦的。
韩谊叹了一口气,忽然间,听见了一声猫叫。
他猛得循声望去。
一顶素色轿子上,一只黑猫正看着他。
“黑檀儿?”韩谊奇得睁大了眼睛。
轿子里的是温宴。
整个下午,她都在常宁宫里陪着霍太妃,这会儿才要回大丰街。
黑檀儿这一叫,温宴掀开帘子往外头看了一眼,这才晓得,街边遇上的这位青年就是大名鼎鼎的“小十二”。
如雷贯耳,却是初次见面。
韩谊没有见过温宴,只知黑檀儿的主人是定安侯府的三姑奶奶,嫁与霍家四公子了。
是了,她还曾是成安公主的伴读,与白玉团都十分亲近。
两人就靠一只猫,来认了对方身份。
温宴下了轿子,道了声谢。
虽未言明,韩谊也知道温宴谢的是东明县里他喂黑檀儿吃了些东西,只是当日事情不好提,便略过了。
“我听说,”温宴问道,“公子这回进京,是替孔大儒送信与皇上?”
“是,”韩谊道,“信送达了,原想要在京郊一带多走走看看,不想逢皇后娘娘薨逝,恐还是暂回临安,等来年开春再出行。”
“我以前曾听外祖父提起过孔大儒,他十几年前听大儒讲书,收获颇丰。”
“先生是当世奇才,”韩谊说完,忽得想起温宴口中的外祖父是夏太傅,他挠了挠脑袋,“我拜读过太傅大人的文章,只可惜,没有机会向他请教。
世间惊才绝绝的人物太多了,有些人,都是只闻名、却不曾拜见,实在遗憾。”
其中一位,就是温宴的父亲温子谅。
韩谊听母亲提过那位,母亲闺中与定安侯府为左右邻居,将那位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父亲这把年纪了,听见几句都酸溜溜的,可见那位曾有多么出众。
韩谊更佩服的自是温子谅的文采,只可惜,他出生之时,温子谅已经进京。
他幼年时不时去昌远伯府耍玩,都没有机会遇上了。
这种本来能拜见、却因各种缘由没有见到的,最叫韩谊遗憾。
另一位,他佩服又“擦肩而过”的,是霍怀任。
孔大儒的忘年之交,无心功名,醉心游览名川大山、行万里路,霍怀任在孔大儒与他讲述的那些回忆里,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这么想,韩谊也就这么说了。
温宴愣了愣。
父亲的名字已然让她颇为意外了,而霍怀任的名字,更是让她愣了神。
她想,她对霍以骁那位名义上的父亲,了解得还是太少了。
她不知道,霍怀任与孔大儒是忘年交。
或者,应该说,他们都不知道,霍怀任与皇上之间,除了霍太妃、霍怀定这一条线的联系,还有另一个方向。
那就是孔大儒。
顷刻间,无数念头涌入温宴脑海里,呈现出了无数种可能。
可能性太多,抽丝剥茧都无法在一时间完成。
温宴抿了抿唇,她需要静下心来,重头到尾再理一遍。
思及此处,温宴问道:“孔大儒还在临安城休养身体吧?”
“是,”韩谊道,“先生年纪大了,应是不能再出远门了。”
温宴道了声谢,只他爱猫,又道:“公子离京前,若想寻黑檀儿玩耍,可以往燕子胡同。”
韩谊连声应好。
黑檀儿不满意地喵了一声。
它不想和韩谊耍玩,这人眼光不太行。
韩谊听不懂黑檀儿的抗议,只当是欢喜,便与它道:“听乌嬷嬷说,你差不多每日傍晚都会去喝鱼汤?过几日,我去燕子胡同辞行,再寻你玩。”
说完,韩谊又与温宴道:“之前有幸得见公主的白玉团,果真十分可爱。”
话音一落,黑檀儿已经窜上墙跑没影了。
温宴忍俊不禁。
韩谊浑然不觉。
与韩谊告别,温宴上轿离开。
等回到家中,逗了黑檀儿一会儿,把猫儿气得跑去看鱼了,温宴才收拢心思,整理头绪。
皇上与大伯父相熟,他兴许会从大伯父那儿知道远游的霍怀任要当父亲了。
彼时南方涨水,朝廷关心水情,皇上也会听说霍怀任困在南边回不来。
可皇上,又是如何得知霍怀任的妻子难产而亡的呢?
这事,连霍家上下都不知道。
金老太太那时候天天惦记着明明已经过了临盆日子,却迟迟没有消息传回来的小夫妻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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