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里透着不满,听着是要训人。
朱茂知霍以骁困,不作多想,直接走人。
朱桓亦大步出去。
朱钰也只好走,到了外头,问朱桓道:“三哥走这么急做什么?”
“不急,留在那儿听父皇骂人?”朱桓道。
事实上,御书房里,皇上紧蹙着眉头,心里气归气,倒也没有骂。
话是昨天说的,汤圆也是昨天吃的。
记得那么味儿,语气也就轻了些。
“作息无序,对身体不好,”皇上道,“你以前是得病,睡不着,没办法,现在病好了,该好好睡觉。你看看,哈欠一个接一个,什么样子!你仗着年轻不知身体矜贵,你媳妇儿也跟着你熬?”
霍以骁垂着眼,应了声:“您教训的是。”
态度诚恳极了。
别说了皇上了,连吴公公都打量了他好几眼。
这下子,轮到皇上说不下去了,本以为他又要说什么乱七八糟的,结果这么正经。
皇上只好清了清嗓子,随便找话题:“刚早朝上的提议,你怎么看?”
第406章 银子的事儿
霍以骁没有立刻回答。
他站在那儿,站姿恭谨,垂着眼,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
吴公公揣摩了一下皇上的心思。
固然是没话找话,先前要出口的教训全被四公子诚恳的认错给堵了,偏皇上好面子,一时半会儿间下不来,干脆顺口问一句。
提到早朝时的提议,其实也是皇上冷不丁地、只想起了这事儿而已。
吴公公又悄悄看了霍以骁一眼。
皇上是顺口一问,搁在以往,若四公子不肯细说、笼统地推干净,那皇上也就不会再问,由着他去了。
等人一走,吴公公会在皇上的眼里窥到一闪而过的失望。
这种失望,并非是因四公子对朝政不上心,更多的,是父子之间的无话可说。
四公子不想跟皇上说话。
问政务、问家常,都是推拒。
要是哪天没有推拒,十之八九,是掏刀子扎心窝了。
刀刀凶狠,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倒是前回,四公子陪三殿下过来,认真说太常寺开支的事儿,让皇上私下里颇为高兴。
今儿……
四公子看起来想认真答。
那么,皇上应是也会仔细听。
只要四公子别说到一半,又拐回前路去……
吴公公赶紧给四公子送了一盏热茶。
霍以骁顺势坐下来。
不得不说,跟小狐狸学的这一招,不按常理出牌,确实好使。
刚起来时,他怎么被温宴哽得说不出话,皇上刚才一样有多哽。
哽得还无可奈何。
没的夸,也没的训,生生憋回去。
霍以骁与吴公公道了声谢。
吴公公笑眯眯地,低声道:“这茶口感不错,四公子多品品。”
笑容之中,意思倒也准确。
多坐会儿,好好说话,且热茶提神,别再哈欠连天了。
霍以骁接了茶,抿了一口? 夸了声好喝,这才抬头往皇上那儿看去。
他自是故意的。
故意打哈欠被留下来,故意老老实实、让皇上下意识转换话题。
还行? 皇上“上道”? 转的就是这一桩? 否则他还得再废口舌提起来。
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不能显得胸有成竹。
“我的看法,”霍以骁道? “您知道的? 温宴畏寒,又是吃方子调养,又是日夜烧着炭盆? 若是缺了取暖之物? 她动弹不得。
她能有此取暖之方? 但那些穷苦的考生? 确实是没有办法。
这是银子的事儿。
我听说? 外地赴京? 有家贫的,三五人挤在城隍庙、关帝庙里等开考的都有。
如此状况,再入考场,能发挥出水平,很是不容易。
那位提议的官员大抵也有穷出身? 很能体会。”
皇上靠着椅背。
最初从温宴开口? 皇上皱了下眉头? 但没有打断霍以骁的话? 后来这一截,中规中矩。
讲的是所有人都晓得的内容,跟应付先生提问的学生一样? 不出错,没新意。
缺了些个人的东西。
他的儿子们很少在他跟前表达出个人的一些想法,即便有,也是谨慎又委婉。
尤其是政务上,答案向来刻板又规矩。
刚这段话,由朱茂他们来说,皇上不会有什么不满意,他习惯了他们的慎重。
可这不该是霍以骁的答案。
霍以骁在御书房,向来很会表达自己的想法。
直白又大胆,也不管那些东西说出来,他是不是听得心梗。
“还有吗?”皇上问。
他想听些不一样的,听些只有“霍以骁”才会说的话。
“皇上,”霍以骁短促地笑了声,“我刚刚说了,就是银子的事儿。”
不由的,皇上坐直了身子。
霍以骁那点儿漫不经心的态度又露出来了,可皇上没有任何不快,反倒是,心重重一跳。
来了。
皇上想,与众不同的发言要开始了。
心底之中,有那么一丝雀跃,扶手上的手指微微用了些劲儿,皇上问:“怎么说?”
霍以骁道:“所有人都知道考生不易,不管是什么出身,修学都是苦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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