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抱着手炉,温宴的手倒是不冷,但也算不上热乎。
霍以骁的手心暖和干燥,温宴自不会抽手出来,身子也往他那厢一歪:“我有没有跟你说,刚才我在偏殿等你,差点儿睡着。困得厉害。”
当然是没说。
温宴也没有说,她困乏不是因为昨儿夜里睡少了,而是这几天都睡得不够。
霍以骁被她带偏了,道:“车上睡要冷,离得近,到家了再睡。”
温宴应了声,脑袋却倚着霍以骁的肩膀,没有抬起来。
大丰街上两处宅子,近是真的近,温宴也是真的困。
先前热闹时还有精神,真等静下来,困意跟奔流而下似的,根本扛不住。
又有霍以骁在边上,温宴整个人放松极了,车子进了自家宅子,她已经半梦半醒了。
独门独户的好处,就是什么规矩都是自己说了算。
马车直接进到正院,霍以骁想叫温宴下车,见她真就摇摇晃晃的,也就随她去了。
把人拦腰抱起,他跳下车,大步往屋里去。
岁娘开了门。
里头的炭盆烧得热乎乎的,温宴什么时候回来都不会冻着。
霍以骁把温宴放在榻子上,解了她的雪褂子,又把人挪去床上。
黑檀儿在他脚边转了两圈,确定温宴只是困了,便踱步走开了。
岁娘去灌了两个汤婆子,塞进被窝里。
她也没想到,温宴中午前后回来,顾不上午饭就先歇午觉,若不然,被窝得早些热起来。
现在这样,汤婆子挨到的地方滚烫,其余地方还是有些凉的。
温宴躺下来时,醒了小一半了,撑坐起来,方便岁娘拆她头上的首饰,自己解冠服。
岁娘梳头麻利,拆起来也麻烦。
待霍以骁从净室擦了把脸出来,温宴已经散着头发裹进了被窝之中。
当然,有些热、又有些凉的被窝,睡起来不怎么舒服。
霍以骁抿唇,想要交代岁娘说他也歇一会儿,转头一看,帘子轻晃着,岁娘早就没影儿了。
啧!
他怎么忘了,这小丫鬟,溜走的速度也是一等一的。
脱了外衣,霍以骁躺下。
长腿碰到热腾腾的汤婆子,他一蹬,把它往床尾踢去。
温宴“从善如流”,身边有了暖意,她一个翻身就钻了过来,紧紧挨着霍以骁,睡去了。
霍以骁调整了下位子,揽着温宴,亦打起了瞌睡。
霍家大宅里。
邢妈妈扶着金老太太,慢悠悠地走着。
“您今儿是真高兴,”邢妈妈道,“您好久没有因骁爷的事儿,这么高兴过了。”
金老太太道:“娶媳妇是欢喜事、好事,他先前有什么事儿值得我高兴的?”
邢妈妈的心一紧。
可不是嘛。
在这之前,那么多年了,老太太眼里,骁爷周遭的一切,就没有一件是欢喜事,是好事。
他遇上的,都是糟心事儿。
“您还是向着他。”邢妈妈道。
金老太太沉默了一阵,道:“我喜欢他那个媳妇儿,年纪不大,人倒是机灵又讨喜,眼睛特别亮,是个明白人。”
邢妈妈笑了起来:“夫人性子很是活络。”
“就是年轻了些,”金老太太看了邢妈妈一眼,“我那儿有个方子,你拿回去,好好跟她说一说。”
邢妈妈脚下一顿,惊讶地看着老太太:“您……”
“这个岁数当娘,要吃大苦头,缓个几年,对身子好,你与她好开口些,我这个老太婆,多说那些,不合适,”金老太太道,“以骁好不容易娶个好媳妇,若有个万一,他……”
第371章 见不得
邢妈妈垂着下了眼。
光是想象那样的场面,她就一阵又一阵的心惊胆颤。
金老太太也不说话,只是慢慢地往前走。
邢妈妈扶着她,穿过回廊,一直到了老太太的住处。
老太太打发了其他人,在床沿坐下,脱了鞋,爬到床尾,从一格抽屉里捧出个木盒,又从床上下来。
木盒打开,里头装了些细碎东西,金老太太寻出了一张纸,确认了下上头的内容,交给了邢妈妈。
“你回去抄下来。”老太太道。
邢妈妈看了眼手中发黄的纸,道:“奴婢会和夫人说的。”
也只是转述而已,最终要怎么选、怎么做,夫人拿主意。
金老太太道:“若是不放心,请靠谱的大夫看一看方子。你好好跟她说,别板着一张脸,没的吓着她。”
邢妈妈面相如此,真嬉皮笑脸了才吓人,她道:“夫人一点儿不怕奴婢,她很信任奴婢。”
“那就好。”金老太太说完,不再多语。
邢妈妈没有急着回去。
她总觉得,金老太太的此番举动,原因并不如老人自己说的这么简单。
其中,应当还有别的状况。
几次想问出口,看到老太太脸上一道道的皱纹,邢妈妈又实在问不下去。
毫无疑问,女人生产就是鬼门关。
哪怕不是头胎,哪怕不是刚出阁的那个岁数,也有可能闯不过来。
当然,大伙儿都知道,一般状况下,头胎难过后续生产,十五六岁难过二十五六岁。
一旦有个差池,即便保住了性命,身子也彻底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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