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宴实在过于畏寒。
即便邢妈妈晓得她状况,屋里已经多添了,可对温宴来说,好像还是不够。
“我让人再添两个炭盆。”霍以骁道。
温宴低头看了眼双手,恍然了,笑道:“还行,没有那么冷。你这会儿找人,人全不知道避在哪儿呢。”
霍以骁挑眉。
避了?
待反应过来,他脚步一顿。
是了,别家也许会在外头留人手,主子们有什么事儿,也不至于寻不到人,但他和温宴两个都喜欢清静些,邢妈妈晓得他性子,岁娘和黄嬷嬷亦然,他们两个连用饭都不需其他人,就温宴一面用、一面布菜。
这个时候,又怎么还会有丫鬟妈妈们就守在不远处的?
话又说回来,谁家大喜的日子,跟他们两个似的,坐下来说话说了这么久。
总不能此时此刻,出去转一圈寻人,就为了添两个炭盆吧……
温宴见霍以骁重新坐下,忍笑道:“我其实没有去年那么怕冷了,季太医的调理极有效果,现在手凉,是今儿一整天都没有吃过一口热食了。”
热菜热饭,是身子热乎起来的根本。
几口热茶,效果远远抵不上。
而手炉和炭盆,只是外部因由,不治本。
其实,霍以骁也是一样。
刚才的席面上,该喝的酒还是得喝。
他下帖子请来的客人,大家将就个心意,举杯碰过了,就算周全了。
而朱茂他们,霍以骁也喝了几盏,又随意吃了两口菜。
这等宴席,不管是什么客人,主家都不可能吃饱喝足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回了正屋,就拿温宴的点心填肚子。
“你一说,我也想吃口热的了。”霍以骁道。
锅子也行,片儿川也可,热腾腾的下肚,能暖和不少。
这会儿时辰倒也不晚,温宴当机立断,决定去厨房里转转。
两人裹上雪褂子,一块出了屋子。
迎面风大,霍以骁替温宴挡着,结果,刚出院子,半道上就见到了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邢妈妈。
邢妈妈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们两个:“骁爷、夫人,你们这是……”
“饿了,去厨房寻口热的。”霍以骁道。
邢妈妈的眉头皱得全是纹路,比当年与温宴斗智斗勇时更加头痛。
谁家新郎新嫁娘,洞房之夜,能不在屋里待着却到处跑?
还是去厨房找吃的。
就不能知会他们底下人,弄好了给送过去吗?
霍以骁又道:“屋里炭盆不够热,妈妈再使人添两个。”
邢妈妈:“……”
算了。
这两个主子都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她早就应该习以为常了。
人家小两口乐意这会儿去厨房弄吃的,她管那么多做什么,还是听吩咐就好。
邢妈妈应了,转身就去安排。
温宴与霍以骁进了厨房。
厨娘是西花胡同调过来的,惊讶之后,又赶紧问安。
待听说是主子们要弄点热乎的吃食,厨娘忙道:“您现在开始揉面,怕是要费不少时候。”
温宴左右看了看,见盆里泡着切好的年糕,她伸手捏了捏。
水很凉,冷得直接发麻。
厨娘道:“夫人娘家那儿送来的,说您喜欢吃,让厨房里备一些。”
温宴了然了。
临安城的年糕口感偏软,连桂老夫人吃着都说没劲儿。
定安侯府里最常备的是明州的水磨年糕,这种年糕无论是炒是煮,都不容易烂,且丝毫不粘牙,很得老夫人青睐。
温子览时不时就会从明州捎一些回府。
平时都是条状的,过年时还有鱼状的,取个好兆头。
年糕冬日好保存,这回安氏进京,带过来许多。
而温宴嫁过来,除了那些嫁妆,这小小的厨房里,也添了很多食材。
“我做一碗年糕汤?”温宴回头问霍以骁。
霍以骁道:“不麻烦的就好。”
“不麻烦,”温宴笑道,“和片儿川差不多的做法,就是面换成了年糕。”
厨娘晓得温宴手艺,自不多参与。
腌菜有现成的,温宴切了点肉丝,起锅炒了,再下腌菜与年糕。
霍以骁看着温宴忙碌。
到底是灶台边,温度高了很多,温宴即便解了雪褂子,看着也没有那么冷。
霍以骁想,正屋里还是得有火,京城的冬天长,下雪时冷,化雪时更冷,光炭盆还差点意思,只是今年急着住了,来不及好好修整一番。
等来年夏天,他们挪去其他院子里,把正院改一改,添上地火龙,到明年此时,火龙烧起来,就不会冷了。
他正想着,锅子里的年糕汤也熟了。
温宴盛了两碗,又从瓷罐里舀了白猪油,往两个碗里各添了一勺。
猪油入了热汤,瞬间化开,轻轻一搅,香气四溢。
倒扣了个盘子做盖,装入食盒里,霍以骁仔细提着,与温宴两人回了正屋。
屋子里,邢妈妈已经又添了炭盆,比先前暖和了些。
两人在桌边坐下,一人一碗年糕汤。
霍以骁尝了一口,年糕劲道,与片儿川相似的做法,差不多的食材,吃起来又另有一番滋味。
温宴喝了一口热汤,勺子在碗里寻了寻,找到一块年糕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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