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眨了眨眼睛,笑道:“听真话还是假话?”
霍以骁用指尖点了点桌面,意思清楚,真话假话混账话,爱说什么说什么,他倒要看看,小狐狸能说出什么花来。
“不用梦里,现在也没有多好处。”温宴道。
霍以骁“呵”的笑了声。
温宴又道:“梦里,骁爷对我很防备。”
霍以骁道:“我不可能不防着突然回到京城的你,看来这句是真话,前头一句是假话。”
“婚后相处,”温宴抿唇一笑,“骁爷读过《四公子情牵玉娇娘》吧?大概就是那么个意思。”
霍以骁的笑容僵了僵。
啧!还真就有混账话!
小狐狸什么正儿八经的书都不看,就逮着话本子翻了?
《四公子情牵玉娇娘》,霍以骁自然读过。
这差不多两三年前,京里书局卖得最红火的、与四公子相关的一套话本了。
玉娇娘来自关外,遇险时被四公子救下。
四公子怀疑这英雄救美并不纯粹,玉娇娘可能是他的仇家安排的,他一面试探、质疑玉娇娘,一面又与玉娇娘翻云覆雨。
总之,就是个强取豪夺、虐心虐身的调调。
偏还写得十分香艳,别说是闺阁姑娘看不得,连夫人奶奶们翻看都要避着人。
毫无疑问,这也是把皇上气得最厉害的一套了。
霍以骁原本不知道,听说皇上气得头昏脑胀、下午直接歇了,连折子都没有批完,他出于好奇和与皇上置气的想法,寻来一看……
不得不说,就算是为了气皇上,霍以骁都有些吃不消。
“你……”霍以骁按了按眉心,“你看那些做什么?”
温宴道:“我怎的看不得?我还会背呢!”
霍以骁骤然气笑了。
温宴起身,把桌上的空碗挪开,煮水泡茶。
她倒也没有骗霍以骁。
当时两人之间,的确就是那么一个关系。
所谓的“大概就是那么个意思”,是指没有强取豪夺、虐心虐身。
霍以骁的性子比现在偏执,对身边突然冒出来的她,也没有什么信任感。
当年在宫里的那点儿所谓的交情,早就在漫长的光阴里,渐渐消散,连回忆都没有那么真切了。
疏离又陌生。
说话都带着谨慎与克制。
但霍以骁没有为难她,甚至可以说,还有些照顾她。
也就是这份照顾,让温宴愿意相信霍太妃说的话。
哪怕是明码标价的交易,但太妃娘娘说过,霍以骁心里是存着她的。
娘娘自觉身体一年差过一年,担心她薨逝之后,霍以骁身边再也没有一个能让他安心的人,因而好几次询问过他。
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不用管对方是个什么身份,哪怕是为奴为婢的女子,只要合了他的心意,就可以。
霍以骁从没有回应过。
只有一次,霍太妃逼得极了,霍以骁才回了几句话。
“什么样的出身的都比我这样不清不楚的爹不是爹、娘没有娘的好。”
“我喜欢的那个,恐怕是不愿意踏进京城一步了。”
再多的,一个字都没有问出来。
霍太妃琢磨来琢磨去,以前在京城,现在离开了……
她也是灵光一现,想起霍以骁前几年去过一趟江南,顺着这个思路去想,才想到了温宴头上。
“他说的肯定是你,”霍太妃跟温宴保证,“慢慢处,定能处得明白。”
温宴应了,用心用时间去处,才渐渐明白,霍以骁那偏执别扭的性子背后,到底是什么模样。
她的骁爷呀,嘴里说的话,十句有八句不好听,但做的事情,都能体现用心。
饶是成亲之初,最防备她的时候,在人前,霍以骁也不会让她有半分为难。
该给的尊重与体贴,他没有丝毫吝啬。
谁都看不出其中端倪。
只觉得,新婚夫妇的感情不错,只是初初开始一道生活,还有那么些生疏。
亦是因着霍以骁这份态度,温宴很快地重新适应了京中生活,也与霍家那里,日渐亲近。
水开了,冲入茶碗。
清润的茶香散开。
温宴笑了笑,道:“真话是,我处得挺开心的。”
霍以骁定定看着温宴,抬手按在了她的额发上,动了动唇,语调有那么一丝不自在,却很真诚:“委屈你了。”
第332章 不委屈
温宴有些发愣。
霍以骁的掌心的温度,隔得那层薄薄的额发,清晰地印到了她的额头上。
暖暖的。
除了酷暑之中,霍以骁不太容易出汗,他手心的温度总是比温宴高,却是很干燥。
温宴则截然相反。
季太医说她是底子太虚了,容易盗汗,哪怕是春秋时节,歇个午觉,亦是一脖子的汗。
上辈子,霍以骁嘴上没少嫌弃她。
说她黏黏糊糊,动不动就跟水里捞起来似的。
可他还是勤勤恳恳、本本分分在冬天给温宴当暖炉。
温宴很习惯霍以骁身上的体温。
这辈子,缺少了夫妻身份,男女之间自然而然地会有一层距离,没有肢体接触,尤其是,温宴那次偷袭得手之后,霍以骁更是防她如防贼,就怕温宴再次出其不意,因而,真就没有这么贴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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