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两姐弟,现在倒是不着急用钱,但他们背了把家底掏空了的锅。
别看温宴整天爱笑,性子活泼,曹氏知道,这丫头根本就不是个愿意吃哑巴亏的。
那天,温宴只话赶话地提了一嘴,但她知道去岁家里就出了这么些银子,怎么可能没有怨气?
刚刚在屋子里,就温宴一人,很是自在,与其他人的状态格格不入,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扔了个火药桶。
曹氏心说:谁都不是圣人。
三兄弟都是桂老夫人亲生的,温子谅身死,但也留下了温章。
温家三房还远不到分家的时候,大家交银子入公中,靠公中发月俸生活。
能力大的交得多,以扶持子弟教育,奉养长辈生活,能力少的交得少些,踏踏实实的,家族传承,讲一个同心协力。
各家各府,能一代代往下传的,都是这样安排的。
温家亦不例外,先前也没有人说过不好。
可是,真到了要使银子的时候,公中没有,还没有个明确的说法,那谁愿意当那光出钱不用钱的傻子?
去岁保两个孩子,府里出的堪堪够保半个……
温鸢出阁,以银子救了温宴他们未由,陪嫁减了又减。
温子览疏通门路,还是这番说辞,还被温宴当面拆穿了。
现在,桂老夫人要进京……
曹氏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默默重复了一遍:“谁都不是圣人。”
大房、三房都可以质疑,那他们二房难道就该背莫须有的冤屈?
反正银子不是损在她手里的,干脆趁此机会,全部说说清楚,也免得她劳心老力还不讨好。
曹氏打定了主意,寻了胡嬷嬷来:“里头说银子的事儿呢,老夫人要看账本,你把真账都搬来吧。”
胡嬷嬷愕然:“三老爷在?三姑娘也在?怎么突然说银子了?”
“老夫人要进京买宅子,说到银钱了……”曹氏摇了摇头,“你赶紧去。”
胡嬷嬷小跑着去办了,很快就把近半年的账本都抱来交给曹氏。
看着曹氏又进了长寿堂,胡嬷嬷一拍脑袋,老夫人要在京里置产,那是不是一家人就要进京了?
她去京城脚下镀一层金的梦想,这就要实现了?
哎呦!
现在可不是想那些的时候,解决了眼前事情要紧。
次间里,桂老夫人疲惫地闭着眼睛,靠着引枕养神。
见曹氏抱着账本回来,老夫人在心里骂了一句“没眼色”,这二郎媳妇就是个耿的,竟然没听出来她的推托之词。
原想着,账本迟迟不来,她又累得慌了,让两个儿子明儿再说这事儿,难道会拖不住?
笨、直、傻、愣!
这曹氏,有宴姐儿一半精明就好了!
曹氏把账本放在几子上:“六个月的总账,一月一册,都在这儿了,请老夫人过目。之前的那些收在库房里,我已经让人去取了。”
桂老夫人抽出一本,随便看了两眼,道:“你们也看看,有什么疑惑,直接问。”
温子甫没有动。
温子览见此,就晓得他是知情人,失望地摇了摇头,自己拿了一本。
温宴也翻开一本迅速扫了一遍。
账本做得很干净,一目了然,只扫各项开支,没有不妥之处,倒是账面上的结余……
“这不是还有两万多现银吗?”温子览惊讶。
温宴也在琢磨这个,抬头看向曹氏。
曹氏讪讪:“三叔,那两万是写得好看的,实际上没有,有的就是后头那四位数。”
温子览没有领会。
曹氏两眼看着屋梁,嘀咕道:“就隔壁昌远伯,大孙子被称为‘十一爷’,就那个意思。”
温子甫悟了,悟得一言难尽。
温宴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看不出来,她这个二叔母还是个人才!
昌远伯为了人丁兴旺,给大孙子添了个“十”,要招香火。
曹氏在现银数字上添了两万,这是招财。
直白、朴实,很有想象!
温宴再看了眼数字,去掉那两万,余下的四位数,打头的还是个一。
堂堂定安侯府,穷得见者伤心、闻者流泪。
她还算是有料想到的,毕竟前世时都分府卖地了。
温子览受得刺激更大,他根本没想到账上真就这么惨。
要维持一家人以侯府规制体面的生活,要养这么多家仆,要让他们两兄弟在官场上日常应对时不至于捉襟见肘、失了体面,这一千多两的银子,实在算不得宽裕。
他不管府中事务,却也不会不知油盐贵,若真只有这么些,应对完开销,留下些应急的,确实挪不出几百两给他走门路了。
“我们家,”温子览纠结极了,“我们家竟然这么穷了?”
曹氏已然是豁出去了,毫不犹豫地冲温子览点头:“库房里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不能拿出去变卖,只能当个摆件,底下庄子铺子还有一些进项,但也不丰厚,我们家就是这么穷了!”
温宴没有插话,她迅速了翻完了三册。
然后,她想给曹氏鼓个掌。
就这么些能动的银子,曹氏让定安侯府的衣食住行没有露一点怯,表面上看着依旧风光,还把账做平了,没有继续亏空。
真的是有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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