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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蒋攸宁说,“我会处理。”
    “你会被处理吗?”
    “我不存在过错,所以不会。”
    于燕隐约觉得他今天有哪里不对,但隔着千里,她又实在猜不准。她从王庆云引到张梅,再引到戴教授,发现除此之外没其他共同话题了,而他也逐渐沉默。
    静寂片刻,她忽然明白了什么:“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心情不好才会想找人说说话,但又提不起找话题的兴趣。”于燕在床上坐下,“我今晚正好没事做,你如果不嫌麻烦,可以和我分享分享。”
    蒋攸宁沉默了会儿,心像坠入湖泊,而她的话像轻轻拨动他的水草,他想抓住它,但又怕抓不住,就像他想说,但又觉得她并没有替他分担的义务。
    他甚至有点后悔打这通电话,即使他知道,如果重来一次,在他加完班,骑车离开医院的路上,他还是会想起她。
    “好吧,既然你不说,那我就说说我这两天发生了什么吧。”她像在履行承诺似的,把她去搬树,运水,转车去铺草方格,吃盒饭吃到沙子差点塞进牙的囧事都简单说了一遍,蒋攸宁听完,“听上去像在体验生活。”
    “就是这样,而且是公费。”
    “你很全能。”
    “不,我还有待提高。”她说,“流汗会带走人的烦恼,如果你有心事,就去跑跑步吧,别的我不保证,晚上是肯定能睡个好觉的。”
    “嗯。”
    “蒋医生。”
    “?”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心情不好,但每当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想起我老师说的话。”于燕试图安慰他,“他说:‘其实世人都处于一汪浑水当中,抬头想看晴朗的天,但水面投着树影,树连接着密云,密云来来回回,只在流转的间隙,透出一点点光。’
    我当时以为他是鼓励我们拨开云雾去寻找真相,或者是去做那透出来的光引导众人,但后来发现,那点光不过是让我们相信天是晴朗的,至于它是否被云遮盖住,则并没有那么重要。”
    她声音轻轻的,却说得很清晰:“其实我今天铺草时摔了一跤,拍拍沙子站起来看天,忽然就想到了你。
    我干的是媒体的活,我相信事实,却很难保证自己传达的是事实的全部,所以要不停倾听,不停判断,不停感受。我能选择报道的事件,事件也在选择我,同样的,你是医生,患者在选择你,你也有权选择他们,人总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如果连自保都做不到,所谓的相信又有什么意义呢?”
    “于燕。”
    “我相信你是好医生,但好医生一定是先信自己,再去相信理念、政策、条条框框。我也相信,你选择当医生得到的快乐,会比烦恼多得多。”
    蒋攸宁握着手机,胸口的烦闷被她的轻声细语驱散——也许她的语气并没有柔得让他沉溺,可是,他发现,他原本是期待,渴望,而现在是喜欢、珍重她说的每一句话。
    “我以为这是个寻常而糟糕的夜晚,但看来并不是。”他说,“谢谢你提醒我,我和我的工作都有价值。”
    “当然,而且价值很高——你是个专业很强,做事很负责,很高很帅气的医生。”
    “这些前缀有侧重吗?”
    “有,帅最重要。”于燕玩笑似的,放在腿上的手却慢慢握成了拳,“……我一再强调这个,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肤浅?”
    “不会。”蒋攸宁说,“不管你是从什么方面注意到我,我都很高兴。”
    ……这话说的。
    于燕开心地笑,觉得疲惫减轻:“那——等我出差回来,我请你吃饭吧。”
    “好。”
    “你都不问我为什么?”
    “不问。”
    “那我到时候联系你,地点随便你挑。”
    第21章  聚餐
    于燕和童珊结束了榆林的工作,周二下午飞回了上海。
    按照行程表,她们周四要去采访那位三十出头的网购APP创始人。于燕对这类商业采访早已驾轻就熟,甚至可以套用模板——先聊创业契机,再忆童年经历,接着历数公司发展的重要转折点,最后展望未来。
    她摸清门路,和对方畅谈两个小时。结束后,年轻的CEO邀请她们共进午餐。同在新区办公,这里离风相所在的大楼不到四公里,于燕婉拒他的好意,决定回去吃照烧鸡腿饭。
    到了周六,她和童珊又飞到深圳去采访那位点石成金的操盘手。直到周一回公司打卡,出差任务总算告一段落,连轴转的奔波也终于换来了坐班写稿的安逸。
    快六点时,童珊敲门进来:“燕姐,CEO那篇的稿子发给你了哦。”
    “嗯,收到了。等大宏回复意见我再告诉你。”
    “好的。”珊珊知道这是她给自己的练笔机会,虽然大概率登不了,但至少有种跟她“同场竞技”的感觉,“燕姐,宏哥给你那篇的意见是什么呀?”
    “删减字数,适当详述团队的成长过程,突出其领袖气质。”
    “可我觉得你已经很突出了啊,”珊珊看过于燕的成稿,“……那我的肯定入不了他的眼。”
    “我们的行文思路不同,不用比较。”
    “好吧。”童珊不甚在意,“差旅报销我整理完了,明天就找领导审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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