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一直都想要做得比谢临香更好,到头来还是落得如此下场。
自记事起,父亲便时常拿她与出身侯府的这位表姐作比较。
谢临香的母亲不过是柳家庶出的众多女儿中最不起眼的那个罢了,靠着谢致这么一介武夫歪打正着的竟然成了侯夫人。
自小被比较,虽然柳月灵再怎样看不上这个成日里在军营摸爬滚打的姐姐,却还是暗自里把自己可以拿出来相较的方面做到最好。
而这份高傲,一直保持到了表姐那位尊贵的未婚夫向她表示了爱意之后。
柳月灵在那一刻,觉得自己终于完完全全把她踩在脚下了。
如今她有的,自己也可以夺过来了。既然连这份爱意都可以取代,那么其他的东西,是不是都可以抢过来了?
步步为营,终于才走到了今天。
却没有想到,她自以为的珍宝,谢临香早就慧眼洞察,弃之敝履了。
那一日的明德堂前,襄王毫不犹豫放弃了还怀着孩子的自己。而表姐看中的那位九皇子却在短兵相接的时候与她深情相拥。
柳月灵在这一刻仿佛像一个笑话,好像是同虚无博弈一场,却输得溃不成军。
“谋逆之罪,罪不容诛,我谁也救不了,谁也不会去救。”谢临香转眼站起来,转身前睨了她一眼,声音冰冷至极,“至于你,我同样没有落井下石的兴致,好自为之吧。”
谢临香说完便不再回头,转身入了门。
前世的流放途中,之所以能有穷途末路人尽可欺的那一步,不正是因为这位妹妹“心生怜悯”,特地留了她一条性命吗?
谢临香跨过门槛,只觉心中的一团如同天边的流云那样,轻轻然散开了去。
第67章 封赏
天牢深处。
伴随着吱呀一声,沉重的木门透过了一丝天光,直刺人眼,而后又很快闭合。
油灯摇曳着微弱的光芒,来人一袭长袍,腰封板正身形挺拔,跟着狱卒略一弯腰走进了甬道最深处的阴暗牢房。
今日来的可算得上是朝廷新贵,当今的京城中最赫赫有名的人物,就连刑部的尚书大人都交代过要好好接待。
行至尽头,狱卒停下脚步,这才弯腰伸手示意。
姜之恒停下脚步,转眼看过去。
“嚇——”昏暗的牢房中,一身囚服的人靠在草床上,轻蔑嗤笑。
姜之恒微微皱了皱眉头:“怎么弄成这样了?”
姜思南的手腕脚腕上皆上着沉重镣铐,精钢的铁索使他不得行动,只能屈于一个角落。可即便此刻他靠在草床上,头发也未见的有多凌乱,姜之恒还是一眼便看出他不仅是行动不便,身上还带了伤。
虽下了狱夺了爵位,但眼下还未定罪,竟有人敢对他动刑吗?
“殿下勿怪。”那狱卒拱手答,“罪人身怀武功,实在是怕生出事端。”
见姜之恒还未说话,狱卒心中暗暗打鼓,猜出了什么,又硬着头皮道:“这伤……”
姜之恒缓缓转眼。
“殿下恕罪!这伤是……先前陛下曾下令杖三十,并非小人等所为!”
“嗯。”姜之恒听懂了,“你先下去吧,我同他还有话说。”
狱卒得令,一点头飞速地撤了下去。
姜之恒上前一步,然而姜思南却别过目光,似乎并没有要和他说话的打算。
彼此都心知肚明。那日在明德堂前,姜思南行动如常好得很,怎么这时候才能显出伤来?
姜之恒无声摇头。
底下这帮人惯会见风使舵,是襄王的时候放了水的板子,在被贬了庶人之后自然是一下也不差地找补了回来。
当日那个在明德堂前跟他谈条件的襄王,今日早已云泥之别,以这等身份相对,怕是连一句话都不想回答他的。
不过姜之恒今日本来也就不是来和他叙旧的。
“来的匆忙思虑不周,未给你带伤药过来,抱歉。”
姜思南冷冷地哼一声,闭上眼不再看他。
姜之恒也并未计较,只又道:“淑妃娘娘已经在宫里自缢了,是父皇的意思。”
“你!”姜思南忽然坐起,耳后青筋暴起,声音嘶哑至极,却怒目而视,“是你?!”
“是国师招认了。”
姜思南的表情有一刻茫然,忽然脱力,跌回草席。
“人倒是机敏,消息还没下来就跑了,在城外被留守的平鼎军抓住了。欺君罔上,秽乱宫闱,教唆皇子,叛国通敌;国师到底是养尊处优了多年,身子骨经不起折腾,刑部八十一道刑罚还没熬过十之一二,便招了个干净。”
姜之恒一言一语字字诛心,姜思南浑身冰凉。
“先前那位王美人也招了。事不成便以死谢罪,氏州人的行事风格太过偏激,只可惜王美人还心有牵挂,不过威逼利诱一下便同我交了底。”
姜思南嘴唇干涩,一句话也说不出。他自然知道自己此次败了之后会被清查,但是没想到这么快便查到了国师,更没有想到连氏州的事情都这么快败露。
这样一来,便几乎是断绝了他所有的退路。
姜之恒目光冰凉,步步紧逼:“你可知你的一时贪念,害得多少边关百姓流离失所?你同国师勾结氏州,意图谋害平鼎军,这同将北境七城拱手相让给外敌又有何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