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又是作揖又是行礼,面前由几个带刀守卫拦着,倒是不慌不惧。
谢临香只觉得一股说不出来的恶气狠狠堵在喉咙里。
守卫手握刀柄,站成一堵墙。
姜之恒眼中似有火焰灼起,声音冷得像万年的寒冰,周身都竖起了无形的冰刺。
“让开。”
传令兵眼巴巴看过来。
谢临香忙对着几个五大三粗的守卫道:“几位大哥,这位兄弟一路从边关赶来,带着至关重要的战报,若是耽误了,便是贻误战机,遗祸不起。”
守卫无动于衷,甚至有一人已将刀拔出一半,态度蛮横。
谢临香正欲再说些什么,眼前黑色影子一晃,便只看见九皇子忽然上前,一脚踹上一名守卫把在刀柄上的手,干脆利落地拔了刀,架在失了武器的守卫脖子上,眼神森寒:“让开!”
皇帝爱好鬼神之说满朝皆知,虽有不可取之处,也有一些新晋文臣谏言,终归是属于帝王的私下爱好,撼动不得。
但身为九五之尊,若是因此误了国事,便是昏聩!
即使要擅闯金殿,背上这样一个罪名,也不可为了帝王一己私欲而寒了边关将士们的心!
一旁其他几个守卫同样拔了刀,势要阻拦这几人冲撞圣驾。九皇子眼疾手快,长刀劈风而至,划开一人胳膊带起一整串血珠,又看准了将身侧那个还没来得及拔出刀来的狠狠踹倒。
侧目时带着一身的戾气低眉扫过来。
九皇子不愧是战场上打磨出来的人,只一动刀便能让人感觉到无尽的压力,和那股似乎是天生般的来自战地的杀戮气息。
剩下的人顿在原地,你看我我看你,终于被迫让了路。
几个小道士已然惊呆,慌得退了几步却不敢再说出任何阻拦的话。
那个传令兵也没有想到堂堂皇子会在皇帝殿中动手,张大嘴巴愣住了。
谢临香猛然道:“愣什么,快进去!”
传令兵这才跑起来,没了阻碍便轻松了许多,三步并作两步地穿过一地的东西,跨上了殿前台阶。
急令传达可不经传召,传令兵跳上台阶正要喊门。
门开了。
谢临香站在不远处,松了一口气又悬起一颗心。
穆宁皇帝身边一个内侍弯着腰打开殿门,传令兵正要说话,内侍便做了个手势,示意他等一下。
然后走出门站在殿前,理了理袖子清了嗓子,道:“陛下有令,传国师大人入殿——”
面对刚才发生的一切闹剧全部都充耳不闻的殷先生此时终于不聋了,听见皇帝传召后停下了舞步,将拂尘一理,甩开两只宽大的袖子走上台阶。
一直等小太监见国师大人入内,才让出了门口,让传令兵进了宸心殿。
站在阶下的谢临香说不出任何话,只看着国师不疾不徐走上台阶的身影,直到殿门蓦然在眼前合上。
耳边传来长刀锵地一声落地的声音,谢临香还未回头,便听九皇子一声冷笑。
当真是笑话。
“殿下……”谢临香心情复杂。
她知道,九皇子身为皇后唯一的嫡子。在出生后不久便被国师看了命格,称其孤辰孤煞双星并行,于帝宫有所冲撞,于是竟就被穆宁皇帝冷落了这么多年。
若未亲眼见过,或许还可以安慰自己,皇帝是因为其他的原因才至于冷落他。让他一路摸爬滚打,直至入了军中,拿着实打实的战功才让众人能够正眼看他。
今日这一切若未发生,甚至姜之恒还能骗自己,陛下所有的冷脸都是磨炼,都是为了锤炼自己。
可事实却如同当头一个响亮耳光,劈头盖脸地告诉他,所有的一切就是这么荒唐。
如一盆冷水浇灭了唯一一点苗头,还要按头向他诉说这最荒谬的真理。
姜之恒淡淡瞥了一眼殿门,转身便走。
谢临香闭眼摇了摇头。
那一刻她还以为,最荒谬也就不过如此。
第45章 变天
皇帝病中,这几日的早朝皆免,一应事务由中书令大人陈舒佐作先行决策。
然而大齐的表面宁静已经被这样一封加急战报彻底搅乱。
战报入了宫,谢临香一直留着个心眼,等着第二日的结果。
可是没想到的是,最先等来的消息是中书令大人入宸心殿劝谏皇帝,却同在病中的陛下直接翻脸。
皇帝病中施威,陈大人铩羽而回。
第二日一早,宫中便传来圣旨。
一道诏令无关战地军情,未遣战将支援。
最先从宸心殿出来的圣旨,竟是旨在动用国库。皇帝欲在城北修建一座高楼,要其气势金扉御阙,俯尽一国,以作祈福之用。
旨意传来,满朝惊愕。
如今外敌入侵,兵临城下,而尚在病中的皇帝想的竟然是求上苍赐福,自己安于享乐?!
最先坐不住的是京中武将。
以林旌将军为首的几位手握兵权的将军一齐觐见,要求面见皇帝,请陛下收回旨意。
其次是兵部尚书,连同工部、吏部的几位官员一同往上递了折子。
再然后,中书令大人家的独子,巡防营统领陈夕泽陈将军,听到消息后一把扔了手里的剑,策马直接去找了九皇子。
旨意下达不超过一个时辰,林旌将军带着几位武将跪在了宸心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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