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奉冠为什么只让甜甜不要去知星那里,却没提她,知星会对外甥女做什么?
南解意很想不通,知星对甜甜一直关怀备至,虽然见面次数不多,这两年基本只能在视频里聊天,但他们视频的次数要比李奉冠和女儿视频的次数多得多,甜甜对舅舅是有认知的,还时常能收到小礼物。南解意完全没看出来弟弟对甜甜能有什么歹意。
除非是弟弟打算借花献佛,用甜甜来博取李家二老的欢心。但二老已经到了年纪,和她父母一样都在退居二线的边缘。如今李家的实权派是李奉冠和大他十几岁的堂哥,或许对别的人家比如赵家来说,李家二老还是香饽饽,但知星实在没有必要奉承二老,再说他和李家的关系不远不近,他走仕途的,和军方关系太密切其实影响不好。
或许李奉冠只提甜甜是因为她已经和他没关系了,他们现在的连接点就是甜甜,所以她要做什么他并不准备过问。南解意觉得他很可能是这个逻辑,李奉冠的里外一向分得很清,就不知道现在和他离婚又再婚,怀了王家孩子的齐贞爱是算内人还是外人了。她很歹毒地希望是内人,最好李奉冠是对她情根深种的那种,眼看着自己的真心爱人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怀了别人的种,呕死他。
“妈妈,”甜甜抬头问,“我们以后会搬回去和爷爷奶奶一起住吗?”
离婚以前,李家二老常住C市,南解意是和他们一起住到离婚的。甜甜知道父母离婚了,但没有搞明白离婚和搬家的关系,她以为没继续和爷爷奶奶一起住是因为他们去外地了。小孩正处在一个对人情世故一知半解的时间段,有时什么都懂,又会在莫名其妙的点上很想当然。
“不会,今天只是去找他们玩。”南解意见女儿绽开笑容,“你想爷爷奶奶吗?”
“嗯!”甜甜是感情很丰富也很善良的孩子,她很容易喜欢一个人,幼儿园的同学几乎都是她的朋友。“我很喜欢爷爷奶奶!”
她抱着花,一开门就冲进客厅熟门熟路地找祖父母,南解意跟在她身后,心情很复杂,甜甜还小,不懂得分辨真情假意。李家二老对孙女总体来说很淡,但都是这么多年官场摸爬滚打过来的,不会上演苦情戏里的虐待戏码,这些差异都藏在细节里,当面还是做得很到位。更可悲的是甜甜的外公外婆对她也没太好,孩子甚至感受不到差别。“叔叔,阿姨。”
李家二老还算给面子,李爷爷弯下腰把甜甜抱起来,脸上带着笑,“甜甜想不想爷爷奶奶啊?”
甜甜脆声说,“想!”
她肉团团的小胳膊抱着爷爷,指挥爷爷带她去看金鱼,南解意对前婆婆勉强笑了一下。二老搬回来住,她是不情愿登门拜访的,但南妈妈意思是不能没了礼数。两家还是要当亲戚走动——事实上现在也还是当亲戚走动,两家老人时常互通电话,在官场上也互相照拂。这么密切的关系不会因为小夫妻离婚而淡薄下去,而南解意也想探探二老的底,所以她还是来了。
“这是叔叔爱吃的腊肠,今早叫人到老铺去排队买的。还有您喜欢的月季,这盆长得不错,路边看到就买下了。”
她没带给李执吾的礼物,已表明自己的态度,李妈妈倒没有诧异,她也了解儿媳妇,这都在意料之中。她笑容里略带歉意,“坐——坐,好久没联系,解意越来越漂亮了。”
南解意笑笑没说话,她知道齐贞爱和她长得很像,这张脸对李妈妈来说几年来应该不陌生,但也懒得多提,低头喝两口茶,“这两年心情比较愉快吧。”
离婚两叁年,南解意这话肯定是说给李妈妈听的,李妈妈没动气,而是半带着解释的味道,“其实情况比较复杂,因为大家都在想办法找人配型,当时只是想尽量扩大配型范围,列人数的时候把甜甜列出来了。本来也没多想,但奉冠当时也在想办法找供者,他又不让甜甜做,就想着他是不是已经私下配过,知道甜甜是亲缘全相合——”
“就算是全相合又怎么样呢?”南解意放下茶杯说,她是很知道怎么吵架的,和这种人吵架没必要表露自己情绪,云淡风轻的攻击最狠。“就算全相合,就算甜甜已经成年了,未必要给一个小叁生的儿子做供者吧。”
她其实对齐贞爱没什么意见,这样的女人她见过太多,结局一般都很惨,其实也只是这游戏中的筹码,命运根本不由自主。不过以她的身份和经历,对齐贞爱肯定占有道德优势,“对不起,阿姨,我说错了。她不算小叁,高级妓女吧。没想到阿姨你也挺博爱的,一只鸡生的孙子都这么疼,这就是李家的家风吗?难怪李奉冠是那个样子。”
这话和当面打脸没有什么区别,南解意和李奉冠离婚的时候都没说得这么难听,李妈妈脸上实在挂不住,‘啪’地一声把茶杯顿在桌上,南解意反而把茶杯拿起来,作势要扔,问她,“现在是在比谁声音大?”
李妈妈稳了一阵子,猛地扭过头当没听到,南解意冷笑了声,又问,“她现在不是去给王家生了吗?同母异父的兄弟姐妹也可以做匹配的,如果能合上,刚好用脐带血。她做检测了吗?”
南解意的态度已很明显,她不怕闹也不怕闹大,李妈妈是老太君不能和她计较,再说她一生听过的谩骂比这个恶毒的应该有的是,她很快调整过来,低声说,“做了,没配上,她也已经是殚精竭虑了,库里也没有匹配的,执吾的病情当时很凶险,如果不尽快做移植可能拖不过叁个月,但实在是找不到,全球范围内都找了。她本人是孕妇,王家也盼了很多年才盼来一个孙子,没法捐,奉冠又出任务去了——当时除了甜甜以外,还设法联系了很多远亲,昨天晚上刚找到一个成年半相合的供体,正在和他谈。”
最后这句话才是重点,南解意心放了一多半,心想还要再联系一下李奉冠,只有他肯定了她才能放心。李妈妈看她神色松动,又说,“你想要维护甜甜,也生气我们病急乱投医,这都能理解。其实齐家那个女孩子,我们也没见过几面,要说多有好感谈不上,但孩子刚出月子就交给我们,奉冠就和她办了离婚手续。执吾是我们亲自带大的,可怜天下父母心,孩子毕竟是无辜的。我们家也的确需要一个孙子,你不肯再生,又不愿意让甜甜以后上军校——”
李家对小夫妻离婚也是不乐见的,和南家一样都在极力挽回,但他们比南家妥协得快,因为南解意的态度很早就摆出来了,她不想再生二胎,这是后期家庭一大矛盾来源。李妈妈说,“其实说这些,并不是在指责你什么,你是不情不愿嫁进来的,这我们谁都能看得出来,在李家你就没开心过一天,如愿离婚对你的确是好事,自由了,开心了,我作为长辈也为你开心。至于以前的事,也不必计较那么多,奉冠或许是做得不好,但这些事我们也都不知情,甜甜是我和老李看着长大的,这两年没有见到,我们也都惦念着,希望以后你也多带孩子来看看我们两老,大家求同存异,都是为了甜甜好。”
大家摊开来谈,气氛似乎反而比之前好一点,要不是南解意见过李妈妈对付别人的十八般手段,她还真要信了李妈妈是委屈求全的大家主母。她说,“再说吧,甜甜也很忙,而且这里有别人在,也会有更多的别人,总是不太方便。”
她说的别人自然是李执吾,还有李奉冠可能会有的第叁任妻子,李妈妈叹口气苦笑一下,眼圈突然红了,哽咽说,“执吾……可能或许没有太久了。”
就算是一只猫养了两年都会有感情,更何况是历经波折才盼来,完全由他俩做主养大的亲孙子,尽管以后不堪大用,李妈妈看来对孙子感情还是比较深。流了一会眼泪才平复过来。南解意在旁默默欣赏,没有一点表示,她完全没被打动,甚至觉得很好玩。
“甜甜要去上课了。”等李妈妈哭得差不多了,她准备带女儿走人了,来坐了半个多小时,也差不多尽到礼节,至于李家二老怎么想那不关她的事,最好是暗中作呕到做胃镜。她走到小客厅门口,“张姨,可以去把甜甜带回来吗?”
C市这边用的勤务员和南解意也是老熟人了,对她都很敬畏,闻言赶紧放下活计,过了片刻把甜甜抱出来,甜甜搂着她脖子喊‘张奶奶’,还舍不得走,从张奶奶身上探出身子要奶奶抱抱,香香。
李妈妈抱着甜甜亲了好几口,南解意暗中觉得很做作,带女儿坐上车她先给甜甜擦了擦脸颊。小郑问,“甜甜在爷爷奶奶家玩得开心吗?”南解意不想自己开车,他临时充任司机带两人过来。
甜甜说,“开心——”
她很依依不舍,在儿童座椅上扭头看后头,还想探出窗子去挥手,“妈妈,我们可以回爷爷家住吗?”
“甜甜这么喜欢爷爷奶奶啊,不要小爸了吗?”南解意问,“小爸会难受的。”
“啊……”甜甜看看后视镜,小郑一边开车一边做个哭丧脸给她看,“那……那我们就住几天——妈妈你知道吗?”
她压低声音很兴奋地说,“爷爷家二楼多了个小朋友,他好可爱啊,就这么大——”
她比划了一下,“就像是洋娃娃,妈妈,他长得和我好像呀!我想和他玩,可是爷爷不让我进去,爷爷说他生病了,要在房间里休息,我们不能去打扰——”
她从裙子口袋里抽回手,给母亲看,“但是他房间里有好多糖啊,各种各样的,他抓了一大把想给我,护士阿姨不让他出来,所以他挑了很久送了我这颗糖,爷爷说是他最喜欢的巧克力糖。”
摊开的手心里放着一枚淳朴的吉百利巧克力,超级甜腻,但和那些昂贵的巧克力品牌比,孩子们就喜欢甜味。C市天气热,巧克力被甜甜的体温融化了一点,她期待地望着妈妈,“妈妈,我可以吃吗?”
南解意无语,甜甜喜孜孜地拆开了放进嘴巴里,不一会嘴唇和牙齿都黑了,她喋喋不休地说着下午的大冒险。“妈妈,他是谁呀?他好可怜啊妈妈,他为什么会生病呢?他会好的吧?”
“我能来找他玩吗?妈妈,他好可爱啊!他有没有爸爸妈妈?”
南解意一直很难拒绝女儿,但她发现自己很难向女儿解释清楚,他的爸爸就是你爸爸,他妈妈和你爸爸离婚了,现在怀了别的小朋友,不,她不是不要那个弟弟了。那个弟弟可能不会好了,因为就算做了手术可能也撑不过排异期……你爷爷带你去看他只是在让你们培养感情,这样将来他如果复发或许你会情愿为他做供体……她不知道怎么和女儿说,你爷爷奶奶没有怎么喜欢你,你外公外婆也没有怎么喜欢你,你爸爸也没有怎么喜欢你,爸爸也没有怎么喜欢这个小孩,不不不,不是甜甜不可爱,也不是那个小孩不可爱,只是他们就是不会喜欢别人。
他们……他们都是怪物。
但甜甜注定要在怪物群里生活,她逃不开,南解意透过倒车镜看了小郑一眼,她的小爸也不能让她逃开。
“甜甜。”她敷衍了几句,等女儿好奇心宣泄得差不多了,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浮夸地说,“前天爸爸有没有和你说呀?爸爸想邀请你去B市过暑假,甜甜想不想去呢?”
“啊,真的吗!”甜甜一下惊喜地叫起来,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但她很快顾虑地看向小郑,“但是小爸——”
“没关系。妈妈和小爸肯定陪甜甜一起去呀,”南解意说,瞪了小郑一眼,他难以遏制地露出怯意,“我们怎么舍得甜甜一个人去B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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