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晏如想着大儿子寄来的缝纫机票和汇来的150块钱,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宋祯来回挑了三趟,才将水缸继满。
周晏如搅了搅锅里的小米粥,倒了碗凉白开给儿子:“你哥这回还寄了张缝纫机票,汇了150块钱。”
宋祯端着碗的手一顿,“给小妹的?”
“嗯。”周晏如攥了下指尖,“我想换成毛巾被,缝纫机太打眼了,剩下的、剩下的钱,我想买点鸡蛋,麦乳精给你爸补补身子。”
宋祯再次一愣:“家里的钱呢?”
“你大哥结婚,寄了一百。你爸说,都是他儿女,你妹结婚不能一分不给,给了她一百压箱。剩下的再给你留出一百,基本就没了。”银行的钱,早几年就不能取了,手头的现金,这几年花了些,三桩婚事一办,哪还有什么。
宋祯沉默了会儿:“大哥寄给小媛的,咱别动,把我那一百先拿出来用吧,婚事,我可以往后拖一拖,反正我也不是多大,不急!”
周晏如:“迎夏那边……”
老二为什么也急着结婚,就是因为郑家那边不舍得女儿继续留在乡下吃苦,一听老二跟闺女处上了,就想将两人调回城。
郑迎夏怕出变故,坚持先结婚,再回城。
“没事,我跟她说。”宋祯故作轻松道。
周晏如张了张嘴,再次叹了口气,转身将缝纫机票和汇款单拿给了他:“给元济送去吧,另外跟他说,水你已经挑好了,让他晚上别再过来了。”
自从宋媛跟邹元济结婚后,每晚,邹元济都会偷偷过来一趟,挑水、劈柴,有时还送些溪水里摸的螺丝、小鱼小虾,或宋媛和田叶梅挖的野菜。
宋祯接了钱和汇款单,忍不住问道:“小媛过得还好吗?”
“她啊,”周晏如一脸复杂道,“一天挣七八个工分,今天上午在一块地里干活,干完她那一片,还跑过来帮我了呢,下工回来的路上,硬是要拉我去她婆家吃饭。”
宋祯:“……”
他妹什么时候这么孝顺、能干了?!
带着疑惑走到村东,隔着篱笆墙,宋祯就见宋媛正在院里给黄瓜搭架子,一旁有个四五岁的男孩给她递载好的麻绳,宋媛不时低头逗几句孩子,
孩子咯咯乐着,捉了菜叶上的青虫吓她。
宋媛惊呼一声,丢下树枝往劈柴的邹元济身边跑,孩子笑着在后追,两人绕着邹元济转了一圈又一圈,弄得邹元济只得停手等他们闹够了。
也许是他的目光太直接了,邹元济敏感地扫了过来。
“别闹了,”邹元济放下斧子,拍了拍儿子头,拦住奔跑的宋媛,“你二哥来了。”
宋媛气喘吁吁地停下,冲小宇做了个鬼脸,丢下父子俩跑过来道:“二哥,你什么时候来的?吃饭了吗?快进来、快进来,我妈炖了洋芋茄子,留下一块吃吧。”
很是热情!
宋祯任她拉着进院,邹元济带着儿子迎了过来,“刚来吗?屋里坐。”
田叶梅闻声从厨房出来,热情地打了声招呼,对儿子道:“元济,把鳝鱼杀了,我用青椒炒一盘,你陪宋祯喝一杯。”
“伯母,不用麻烦。我过来给小媛送样东西,送了就走。”
“这么远来了,哪能不吃碗饭啊。”
“我妈做的鳝鱼特别好吃,”宋媛撞了撞宋祯的肩,“留下尝尝,你是怕晚了一个人回去害怕吗?那等会儿,我跟小宇、元济哥一起送你回去。”
“我以前又不是没走过夜路,哪需要人送。”
“那你别扭什么?让你吃顿饭,还推三阻四,跟怎么了你似的!”宋媛撇嘴。
他就拒绝了一句,哪推三阻四了?宋祯心累得不想跟她说话。
邹元济笑了下,伸手做了个请。
宋祯随他进屋。
邹庆国放下手里搓着的麻绳,拄杖起身道:“来了,坐。”
“伯父。”
邹庆国见他在自己面前极是不自在,说了两句话,就去厨房帮忙杀鳝鱼了。
不只面对严肃的邹庆国,宋祯不自在,就是眼前的妹夫,相处起来他也颇为拘束,只想办了事赶紧离开,遂将缝纫机票和汇款单往邹元济手里一递:“我大哥大嫂给小媛的陪嫁,我这月的假请完了,没时间去镇上取钱买缝纫机,你有时间去镇上取了,带小媛挑一台吧。”
“我看看,”宋媛一把夺过,扫了眼手中的票单,凑近孩子乐道,“小宇,给你留着娶媳妇吧?”
邹元济无奈道:“又胡说!”
“反正我又不会用,也不想学,还不如留给小宇长大了娶媳妇呢,这样咱们还省了一笔。”
邹元济按了按额头,取过她手中的缝纫机票和汇款单,还给宋祯道:“我听小媛说,大哥刚去畜牧场工作没多久。”
“嗯,两个月。”
两个月,试用期都没过,一个月能有18块钱就不错了,那这钱票,多半是他岳家出的。
这就更不能要了!
“大哥刚结婚,小家不比我们宽裕,这钱票,你给他寄回去吧,就说心意我和小媛领了,只是小媛不会做衣服,也不准备学,用不着缝纫机,让他买了给亲家奶奶用吧。”
“对对,”宋媛下意识地附和道,“大嫂家的李阿奶可会做衣、绣花了,二哥,你让大哥送我和小宇一身衣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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