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星津早些年就来过此处,里头布局隐蔽出口又多,是最适合谈事的地方,他在这里会面过诸多朝野百官、各路富贾巨商。
韶星津今日忍不住多喝了几口,被名叫昔兰的馆内女子搀扶着到后院去,昔兰跟他有一两年来往了,此刻也是极近温柔的将韶星津扶进院内,伺候着茶水毛巾,她一边给韶星津捏着肩膀,一边轻笑道:“爷今日怎么这样高兴?”
韶星津拿热巾子擦了擦脸颊,看的昔兰一阵脸红。这样标致人物,别的女子怕是想在他脸前露脸都难,却能宿在她这样下|贱的女子屋中,还……
韶星津笑道:“她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却不知道商界有多少人跟她有矛盾,今日洽谈的很顺利,我对后天很有决心。”
昔兰哪怕总住在这院落内,也听说过后日即将是关于首相及各大部院司主官的投票。她虽然不懂政治,但她很懂大明,她猜测这投票必然不会是真正的议会内一人一票随便投。
她柔声道:“就怕爷做了首相,就不会再来了。”
韶星津太懂这种女人的心思了,可他才不会开口说要把她接出去之类的话。他发誓要也把白瑶瑶当不相干的人,等他就任首相,必然需要一个美满的家庭做宣传,一个同样优异的女子做背景。
把妓带回家,是给他自己找麻烦。
韶星津笑了道:“不会。”他没有多说,伸手揽住昔兰的腰,进了帐内。
韶星津平日几乎不会留宿太久,但或许是因为喝醉,或许是因为他府宅上也只剩下他一个,便散漫了许多,一直到第二天日头亮起来才起身。
昔兰并不在屋内。
桌案上只有一张展开的宣纸。
她虽然是卖身的,但似乎以前有过很好的出身,既懂诗词也写了一首好字,以前他们曾在桌案前共同执笔写过词。
但今日,昔兰留下的却不是一首诗词,而是一串写在宣纸上的数字。
四十九、一百六十七、两百零七、……一百八十一。
韶星津一边穿衣一边蹙眉,这些数字好像是个谜题,但他又一时解不出来,便将宣纸随手收在身上离开。
第二日。
旷日持久的新明共和国最后一次会议,在天坛空场内召开,天坛内摆满了长条凳,因为场馆比较狭小,许多人就这么或站着或坐着,手持折扇或烟袋,高声交谈着。
今日将要对前些日子最具有争议的几大提议进行投票,韶星津作为士子共进会之首,一路有人让道,他坐在了最前方的圈椅上。
会场中的奴仆将纸张与碳笔发放至他手中,这次的投票将由手中纸张决定,现场唱票。
韶星津时不时跟两侧人士点头示意,转过头去,能看到颜坊坐在后排,谁也不理似的闭目养神,议会中为数不多的几个女官坐在一起,正在低声交谈,李忻则似乎熟人颇多,此处与人作揖。
投票是漫长的,但会合到一起最终挨个宣布投票结果。
几项法令、律例相关的投票结果,都让人有些诧异,至少是在韶星津的估算之外。而且这几个数字,怎么听怎么有些熟悉。
韶星津忽然想起前一日清晨,昔兰给他留的那张写有数字的纸张!
他似乎还收在衣袖内,韶星津连忙找到,偷偷展开。
……前四个数字,完全与今日投票结果一模一样!
他惊得脸颊发麻,头晕目眩。连具体的投票票数都能掌控的一清二楚的……除了二小姐,不可能有别人!
她这是警告?还是宣示?
而且——韶星津偷偷往后数,最后一个数字,应该对应最后一项投票。
也就是关于这一届首相的投票。
最终入围者只有他和颜坊,这张纸上写的数字是一百八十一,可议会中总票数应该是在三百六十三,也就是说他会以一票之差,败给颜坊?!
这是她安排好的?!
韶星津一下子慌了。颜坊的罪过那么多人,虽然他做过几个月阁老,可他也没少打通关系,安排票数,怎么可能会比颜坊第?!
还是说,她就是要当众羞辱他,要他以一票落选?如果他败选,与他关系相当不睦的颜坊必然会接管士子共进会,甚至可能将他打压到尘土里,说不定还会展开以他为中心的调查案……
韶星津表面淡定,实则惊慌的掌心出汗,但不论他怎么想,最终的唱票已经开始了。
看着立算牌上不断被人翻动的数字,他和颜坊几乎拉不开差距,场上的众多议会成员也站起身,议论纷纷,紧张的望着算牌。
颜坊一直闭着眼睛神游在外。
众多目光都落在了韶星津脸上,他只能绷着下巴,面带微笑,后背则冷汗涔涔。
他想安慰自己,她没有那样的控制力。
可当唱票官手中只剩下两张票,而颜坊只比他低一票的时候,韶星津甚至觉得耳鸣头晕。
所有人几乎都屏息翘首等待,韶星津也学着颜坊的样子半闭着眼睛。
他已经有了一百八十一票,如果按照言昳的计划,那剩下两张票恐怕都是投给颜坊的……
他必须要做好姿态,等唱票结束后,他要起身给颜坊作揖拊掌……
唱票官忽然道:“剩余两票,皆为弃权票。韶星津一百八十一票,颜坊一百八十票,唱票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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