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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栩感觉到两只手过来搀扶他,不断告罪,不断求饶,他满是污泥的手扶着黑马站起来,甩开他们的手,只望着江河,轻声道:“我离没命,就只隔一层纸了。”
    但另一边在水中奋力游着的山光远,却几乎无法思考了。
    他不知道自己起来换了几次气,或多少次脱力到几乎要抽筋。他甚至已经找不到同样跳下水的轻竹,只能在浑浊绿色的江水中,不断凫水,不断的仰头呼喊。
    他张望了太多次,都没张望到一丝人影。
    天已经大亮起来,山光远几乎感觉到自己肺要炸开,湍流在这里渐渐停歇,他甚至分不出来自己到底在水中找了多久。直到他几乎提不起半分力气,也游过了漩涡的河段,被水浪推着,缓慢的漂浮到岸边。
    山光远仰面躺在水中,脑袋空成了一团。
    他没有找到言昳,甚至连一只鞋、一点衣角都没摸到。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回到湍流的水段,继续下潜寻找,还是应该去下游找,看她有没有可能被湍流拍在水底的石头上昏过去,而后顺着水流到了下游。
    山光远在水里游了太久,他几乎是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了。
    直到江边有几句乡音叫嚷起来:“死人——又有一个死人!真瘆人,这才多展子,是上游出啥事了吗?”
    “我哪晓得哩!刚刚那个不是死人啦!这个咱们要不要捞……太晦气了吧!”
    刚刚?死人?
    山光远感觉自己触碰到了岸边的泥台,他吃力的扒住泥台,挣扎着起身,对在河边树荫下乘凉的两个竹筏上的船工,哑着嗓子道:“你们说什么?”
    “啊!唬死老子嘞!是活的!”两个船工吓得直要撑筏离开。
    山光远不顾痛的几乎要漫起血沫的喉咙,他刚刚喊得太拼命,此刻几乎声音沙哑到要说不出话来,还是吼道:“你们说,刚刚也有人飘过去了?!”
    船工点头:“是,不过可能是个水鬼,拖着那么老长的黑毛,也不怕人,抱着个什么东西,缓缓的河中心凫水呢。”
    山光远想开口,卡了一口血,他往河岸一吐,抹了抹嘴角,道:“多久之前?”
    “小半个时辰前吧。”
    山光远往下游的方向看去。
    那里就是滁州了。
    她还活着吗?是她还是……轻竹?
    山光远起身,从随身腰包里掏出几个子,让两个撑筏的人,带他进城。
    两个船工有些怕他,山光远照着水面中的自己,嘴边一大团抹掉的血沫的痕迹,额头上的伤口因为水泡,又肿烂起来。
    但他更担心言昳腿上的伤口。
    也担心那个凫水的人,并不是言昳。
    山光远进入滁州的时候,才发现滁州城中挤满了从金陵外逃的达官贵人,他偷了斗笠披上蓑衣,在沿河处漫无目的的打听,却没听到任何跟她相关的消息。
    他在滁州城,一留就是三天。
    他不知道言昳打算在滁州城见谁,或她住在哪里。这似乎是他去宁波水师期间,她们临时的计划。
    山光远只能打扮低调隐蔽些,往各大银行、股券交易所甚至是购买大宗货品的地方去打听,走动。夜里几乎就合衣找个桥洞或巷子里先倚靠一下,短暂的睡一会儿。
    但三天了,几乎没有她的一点消息。
    山光远焦虑,但不怎么绝望,越等,其实越觉得希望越大。
    因为以言昳的容姿和满身偷藏得金银,她若是真的溺死后飘到下游的滁州城附近,恐怕早闹出各种各样的故事来了,他频繁去滁州河岸附近打听,没听说过任何人发现了尸体。
    更大的可能性是,她上岸了,但因为发现滁州城中聚集的金陵的达官贵人太多,她白家以前在金陵也是一方豪族,有不少人都认得她,所以她不敢露面,甚至可能已经联络到人,离开了滁州城。
    山光远如果想找到她,其实最快的办法,是他回去找言实将军汇合,等到他的身份对外公开后,言昳必然也会得到消息。
    只是……到时候言昳未必会联系他。
    她之前就说了二人要分道扬镳,她有自己的野心与事业,更要躲藏起来。
    山光远总觉得她或许还不是很相信他……或许他之后没法知道任何关于她的消息,因为她会像提防所有人一样,提防他。
    另一边。
    言实将军率领部分水师,从长江口进入金陵,镇压了当地的倭患,抓获倭人四十三人,从倭者一百零七人,这些从倭者,大多都是浙、闽一代的居民,后成为海盗,为了发财加入倭寇的行列。
    这次主持祸乱的倭人谈及要炸金陵城中,这帮从倭者竟然觉得有利可图,能在最富饶的金陵城中大肆掠夺,主动帮他们布置□□桶与引线。
    关于这帮倭人的目的、来路,会成为这一年审讯最久的大案,很多人都会想要从这帮倭人口中套出他们想听的名字,随着这帮被抓获的罪犯的暗流涌动,才刚刚开始。
    言实奉金陵知府委托前来镇压,又奉皇帝亲命押送这帮罪犯北上。这样举世震惊的大案,皇帝也派人来南下督行。
    来的人是颜坊。
    颜坊与言实汇聚于金陵知府门堂,二人都不算是韶骅与熹庆公主两边的人。只是在中立的区间内,言实被传闻更偏向熹庆公主,却被熹庆公主差点坑死;颜坊被传闻跟韶骅关系密切,却因为韶骅进言,多年不得晋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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