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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大步走下木台,却没感觉到那只手再拽着他衣袖。他转过头来,言昳竟然对拢着琵琶袖往回走。梁栩没想到她没黏上来,脱口而出:“你还不跟上?”
    这口气真是使唤人。
    言昳侧过脸来瞧他,她端立着,似笑非笑。
    梁栩虽觉得她可疑,但更想让她帮忙出主意。
    但白二小姐那目光仿佛看透了他心思,嘴唇勾起,似乎在说:想让我帮你出谋划策,求我啊。
    梁栩心里不平起来:……怎么他从来都明里暗里总被她压一头似的?
    他还是直接使唤她爹,转头对白旭宪说:“现在封锁了,你家两个千金也出不去,而且往码头外走也未必多安全,还不如留在你我身边,等事情平息后咱们一起走。”
    白旭宪点头:“也好。瑶瑶呢,也快过来,别乱跑!”
    言昳绝对是当着他的面翻了个白眼,撇了一下嘴角,跟上来了。
    梁栩勾起几分胜利的笑意,就瞧见言昳对他比了口型道:
    “怂货。”
    梁栩:……?!
    一行人往豪厄尔所在的船只而去,后头浩浩荡荡跟了大队的官员,听说知府也要来了。
    白旭宪毕竟是南直隶按察司的,虽然金陵知府地位特殊,但白旭宪品级更高,在梁栩面前,也放了几句狠话:“这么大的事儿,他要是半个时辰之内赶不过来,也不用来了!”
    到了豪厄尔所在的远航大船前,几个官员拦道:“那豪厄尔似乎不是个讲理的,殿下莫要再往前了。”
    梁栩:“怎么,他一个商人,还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放冷枪吗?”
    言昳心里嗤笑:你一个王爷,在这帮东印度公司的人眼里也不算什么,这年头什么事儿都可能发生,你非要赌他不敢开枪,那我就不奉陪了。
    但梁栩也是嘴上一说,心里比几年前确实沉稳不少,苟在距离豪厄尔的航船百米左右的一处平顶亭子内,只命几人去邀请豪厄尔下来谈谈,并未上前。
    几个官员搬来数把凳子,梁栩和白旭宪坐了,言昳一副乖巧的模样笑着让了让,摇头没坐,伴在白旭宪和梁栩身后。
    因为言昳真的感觉这码头上鱼龙混杂,倾茶大事件又搞得太狠毒,她怕出事。就这么站着,可以转头往山光远身上一跳就骑着他跑路。真要是有人刺杀或放冷枪,她还可以躲在白旭宪和梁栩身后,拿他俩当肉盾。
    白瑶瑶看平日懒散的二姐姐没坐,也不好意思坐了。只是她平日在书院内,走的都是庭院石砖,所以穿的是一双软底绣花鞋。这么一路走来脚上泥泞的厉害,脚心也疼,她只好偷偷扶着梁栩椅子靠背,换脚站着歇一歇。
    只是梁栩身子往后一靠,撞在了白瑶瑶手指节上,她疼的小小倒抽一口冷气,还没缩回手来,就瞧见梁栩转过头来看她。
    白瑶瑶才发现自己站的离他太近了,脸颊上有些羞赧,往后退了半步。
    梁栩正要开口,那边来报:“茶行掌柜的来了!”
    走来一个穿着交领窄袖棕色衣袍的中年男人,不敢抬头,到梁栩和白旭宪身前,深深作揖,道:“小民拜见大人、拜见殿下。”
    梁栩声音温和下去几分:“起来回话。我听说你是跟豪厄尔发生了争执?”
    掌柜的抬起头,正要开口,却愣住了。
    因为他半年前才见过仅仅一面的重竹茶叶的背后老板——就站在衡王殿下身后。
    虽说半年前,这位吕掌柜也觉得这位年幼的小老板简直胡闹,但她既精打细算又肯砸钱,脑子也清楚,他心服口服——只是这位背后老板的名姓他都不知道,虽然时常有注资,或叫人来查账,但之后就没见过了。
    他现在才知道——也是位贵人。
    白旭宪只瞧那中年男人目光直直看向他一对女儿,立马眉头拧起来。
    周围几个官吏都是马屁精,立马瞧出来,一脚踹向那掌柜的膝盖:“让你回话呢,你看什么看!”
    那掌柜倒是身子骨结实,没跪下,连忙赔不是。
    言昳不太愿意看吕掌柜被人欺辱,凉凉道:“背后都有英人在船上瞧着呢,咱们还踹上自己人了。你快回话就是。”
    吕掌柜因她似撒娇似威胁的嗓音,只觉得后脊梁跟有蜈蚣爬上来似的,慌忙解释起来。
    其实今日并不是来送货的,货早就在前一日就装船了,今日是按照契约来要尾款的。本来说的好好的,豪厄尔忽然变脸说重竹茶行以次充好,卖染色茶。吕掌柜哪能容他这样污蔑,说昨日便开箱抽验了,都没问题才签的单子。
    豪厄尔就说昨日有漏检的,搬出来一箱,里头就是裹满了石绿粉末的茶叶。
    吕掌柜气笑了,觉得这太胡闹,简直是把他们当傻子,激烈争执起来。他知道重竹茶业做的是品牌零售,不是批发大货,所以只算豪厄尔的客户之一,当即就说要联系其他茶行,一起讨个公道,把豪厄尔告上讼台。
    豪厄尔身边的保镖,就在这时候忽然朝吕掌柜挥拳过来了。而后双方便扭打起来,吕掌柜身边一个护院冲在前头,直接被几个豪厄尔的保镖围殴打死。
    但没想到拥挤的江面上正有大船通过,水浪起伏不稳,在推搡中豪厄尔的几个保镖从搁板上掉了下去,后面的事儿就都知道了。
    梁栩皱眉:“你预估他这次倾倒的茶叶大概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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