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涿华也懂了,他们来拜访白家,就是因为韶骅出事后, 大明朝上下心都乱了, 言实觉得一点不表态也不行,太中立了反而没活路, 所以顺带来拜访一下白家, 打探一下形势。
结果两家还在游船上谈着呢, 梁栩派的核心人物就被抓进了宫中。
皇帝要是心一狠, 把自己最宝贝的熹庆公主给杀了, 那梁栩相当于被削去了半个身子, 也别想再跟韶家为首的文官打个平手了。
四个孩子忧心的对视着,白瑶瑶终于知道大事要来了:“咱们家以后会怎么样啊?会不会……”
雁菱也托腮, 荡着脚:“会不会打仗啊?”
言昳感觉到天要乱了。
她扫了一下报纸,按照上头说的时间, 熹庆公主是在前一天的深夜被带入宫中的。那时候刚好是他们休沐准备回家的时候。
现在,各方应该都已经有反应了吧。
她倒是不太担心, 上辈子的世道可比现在坏多了, 她也能一样活得好好的。如果白家真的被这样的突发事件卷进去, 最后落魄了,那言昳反而还高兴呢,白旭宪对她更没有控制力了;如果白旭宪牵扯的事太多,真的可能被抄家,她就带李月缇连夜跑路,在此之前先把做空的股票出手,而后到广州一带弄个假户籍,再做生意。
只是希望别, 这样打乱她后续的计划,影响她早期给自己镀金啊。
言昳几根手指撑着太阳穴附近,看甜水店的老板娘端来他们点的豆沙年糕汤和桂花糖水,她拿起勺子:“哎呀,赶紧吃吧。”
言涿华嚼着一个拉丝的年糕,含混道:“不过说来,韶阁老离开金陵了吗?”
言昳摇头:“不知道。我是好些天没见到韶星津了,他有天突然归家之后,就没来过书院。”
白瑶瑶也插了句嘴:“小五哥哥也离开书院了。不知道宝膺和驸马现在在哪里?”
言昳:“金陵也有一座公主府,是公主嫁人在金陵的封府,离咱们这边都不远,宝膺和驸马好像一直都住在金陵的公主府中。不知道消息出了之后,他们二人会不会回京师。”
白瑶瑶往前探了点身体,看向言昳:“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宝膺?”
言昳吃了一块糯米团子:“你要不要去把脑袋伸进鳄鱼嘴里试试?”
白瑶瑶急道:“宝膺不是你好朋友吗?你都不关心他吗?”
言昳无语,这情况下,宝膺家里正大乱,她帮不上忙还往前凑,说不定还会让熹庆驸马觉得是白旭宪派孩子来打探消息呢。
她道:“你不是我的好妹妹吗?你关心我,那这顿饭钱,你付钱吧。”
言昳说着,精瓷似的手指夹起报纸,起身往外走去。
她站在棚子边沿,一阵温热的夜风吹过,吹的言昳裙摆乱皱,山光远跟上她半步,忽而朝西侧望去皱起眉头来。言昳晚了半拍才听到一阵尖叫声、马蹄声,大队人马似乎急冲冲的要把整条街都冲撞了似的,往这边来了,言昳只瞧见西北方向,有些天上的矮云泛着层层橙红,但她分不出来是那头有市集、戏台还是出了什么事儿。
而后便听人叫了起来:“西边起火了?!”
不止是起火,言昳眼见着远处人仰马翻的尖叫喧闹,一些棚子直接倒塌下去,两侧小楼上人们惊做一团。
“砰!砰!”
言昳惊得一哆嗦。她太知道了。那是枪声!
尖叫声四起:“流匪杀人了!啊啊啊!”
山光远一把揽住她的腰,直接把言昳扛起来,一边往棚子深处跑,一边嘶哑着声音吼道:“回店里!回去!”
言涿华也是反应利落,直接踹倒桌子,桌面对着街巷挡着,防有流弹碎石打过来,一手抓言雁菱,一手拎白瑶瑶,朝店里飞奔!
另外几个护院随从,也拽住店里剩下几个食客和老板娘,全涌进店里。
屋里一下躲进来十来个人,七手八脚的把木门合死,拿石砖桌台怼在门闩下头把门堵死。就听见外头马蹄声跟踏在脑袋上似的,哐哐而过,紧接着就是外头棚子给让台风掀了似的倒下来。
言昳还是胆大,跳上没火的灶台,提裙跨过去,拎起一个铁锅盖挡在面前,靠近有窄缝的窗户往外瞧。
先是几辆马车冲撞而过,紧接着有一大队人马蒙着面,似乎像是追逐那几辆马车般过去,手中还拿着十几支火、枪,只是马队中许多人的枪口不是对准了马车,而是对准了两侧屋楼乱放枪!
言昳真是打心眼里迷惑了,金陵几十年前遭过几次起义、流匪侵袭,甚至城都被占过屠戮过。因此后来就建立了周边各兵道很严密的体系,只为拱卫江浙一带众多城市。从这二三十年来说,别说流匪,连什么自立“无上天国”“徽王”之类的几个大叛军和法国海军,都没攻下过金陵城。
那金陵城内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波闹事儿的流匪?
言昳正想着,忽然一声枪响,在离他们十几步远的街中央响起,吓得白瑶瑶捂住耳朵尖叫一声。
那子弹竟然一下打穿了他们这家铺子的上部,给四五米高的房梁处开了个豁口,子弹斜向上打在瓦片上,稀里哗啦掉下来一大堆碎瓦!
屋内众人惊叫躲避。
山光远被她这胆子惊的心提到嗓子眼,低声怒道:“二小姐!”
他手在灶台上猛地一撑,身子利落跳过去,抬手就要护住言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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