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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昳也大方的将他介绍给她的狐朋狗友们,那些纨绔子弟虽然不学好,但胜在性子好相处,人脉也广博,他没少打听到情报,甚至了解了当年山家被灭门一案的诸多细节。其中几位言昳的狐朋狗友,猜到了他的身份,却在言昳的叮嘱下一直装傻,没有对外界透露过一句。
    她年纪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在钱权与性命相关的大事上,与他隔出一定的距离与规矩。这段距离,对当年颠沛流离、极度不安的山光远来说,使他人生仅有的放下了戒备。
    后来,当他们愈发熟稔,他常与言昳溜出家去上林书院旁听。俩人还趴在一个小桌上一起练字,对着同样一本教材,脑袋挨在一块磕磕绊绊的读着。她不耐烦的戳着手指,一次次纠正着他刚恢复不久的喉咙里的沙哑发音;他拿着笔杆握着她的手,教她写一些不那么狗爬的字。
    甚至还有很多很多……对他而言更重要的事……
    有些境况,与任何一个外人说来,都难以理解。
    但言昳跟他是一类人,受过太多委屈,有过太多不甘,外人都瞧不起的两个人,就曾经这么紧紧依偎在一起。是她用拼命挣扎的姿态,教给像游魂一样的他,活该怎么活。
    而白瑶瑶却总是主动来找他。
    这位天真无邪的三小姐总觉得他生活凄惨,给他送来一些糕点,两件漂亮的根本不能穿的衣裳,或者是直接给他一个绣金的装满钱的荷包。
    赤|裸裸的施舍。
    甚至对山光远谨慎的性格而言,这些东西处理不好,他简直会被她陷害到在白府待不下去。
    山光远想着好歹白瑶瑶算是言昳同父异母的妹妹,不好让她为难。所以虽然受困扰,但也大部分就处理掉或者扔掉了,就没跟言昳提起来过。
    后来他也实在受不了,甚至动怒威胁过白瑶瑶一次。
    白瑶瑶却并不觉得他是真生气了,反倒泪汪汪的坚定认为是他缺爱,更是说要让他体会“家的温暖”。之后,白遥遥竟然跟她父亲去说,说山光远有一身功夫,要让他做她的贴身侍卫。
    白旭宪又不是傻的,当然会调查府上为何会有个武功高强的少年。山光远因此不得不离开白府,而就在他准备和言昳告别的时候,白府上又出了事……
    那都是后话了。
    但后来发生的很多事,他才知道白瑶瑶是以何种方式,扭转了言昳的命运。
    所以当山光远遇见白瑶瑶时候,一瞬间的想法是:要改变言昳的命,是不是要从杀她开始?
    山光远手上可沾了不少血,他也与新皇为敌多年。如果当年他率兵闯入紫禁城的时候能抓住当了皇后的白瑶瑶,他必然也会冷眼看着枪兵冲上正殿,轮番将她扎死。
    可当他真正抓住白瑶瑶的脖颈,又撞见了言昳,他才意识到:他回到了还可以当孩子的时候。
    更重要的是,如果此刻杀了白瑶瑶,他就必须离开白府,无法再帮助言昳了。哪怕是为了这几年保护她,也不能这样冲动。
    一个恍惚,他忽然感觉手头一紧,白瑶瑶竟歪着头,面露死态,而他正握着白瑶瑶的脖颈。
    这时的白瑶瑶却不是孩童时期的模样,而看起来有二十多岁,满脸血污……
    他松开手,白瑶瑶倒在地上,一动不动。门口忽然一声倒抽冷气,八九岁的言昳一身杏红小裙,惊愕的看着他,半晌摇头道:“山光远,你果然是这种人。”
    山光远想说话,言昳却转头就跑:“我不会跟你走的!”
    说着,她身后竟是那火焰冲天的白府,她冲进了即将崩塌的回廊!
    “言昳!!”
    “啊啊!!”
    山光远发出沙哑的喊叫,猛地惊醒过来。
    房间内一片黑暗,他似乎听见外头有一些声音,他抬手去摸刀,身边却是空的。
    山光远头皮发麻,猛地从床上滚下去,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伤腿竟是好的。
    ……对,他重生了。
    而现在还算是安稳的时代。
    山光远缓缓的一屁股坐在床边的地上,长舒出一口气。
    刚刚是梦?还是回忆?
    上辈子的记忆,似乎和童年时候的回忆糅杂在一起,他头脑思绪有些混乱,甚至一时难以分清上辈子的几十年,会不会只是黄粱一梦。
    外头雨已经停了,微风中有些响动,山光远听了一会儿,似乎是窗户外头有什么布条或碎片,被风吹动。
    他打开窗子,就看到一块石头压着一纸信封,放在避雨的窗台上。山光远没有先拿信封,他随手拎起屋门边的砍柴斧,环视四周。
    四下无人。
    他凝神去看窗外的地面,可刚刚的雨势泥泞了地面,已经看不出足迹。
    这时山光远才转身去拿信封,他贴近鼻子嗅了嗅,一愣。
    他放下斧头,靠在了屋檐下半湿的墙边,又不可置信似的将信封放在鼻尖嗅了一下。
    熟悉的玫瑰香味。
    言昳的亲生母亲自己调配过一种玫瑰油膏,她很喜欢,也大概知道配方,常让下人制作。言昳用玫瑰油膏抹手,从小用到大,他每次靠近她红润丰腴的双手,就能嗅到这股花香。
    他拆开信封,吸了口气,才看下去。
    竟然没看懂。
    因为信纸上又写又画,几个狗爬字,再配上一些小人画,字画并用,比如杀字旁边,就又画了个滴血的小刀;袈裟俩字她好像不会写,写了个“大和尚穿的红衣服”,然后又画了个跟龟壳似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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