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一闪,那抽抽噎噎的孩子便合上眼睛,安静地睡了过去。
小孩儿身体软软地倒在单九的腿上,她还没动,一旁魔主大人嫌弃地伸手过去就想将人给推开。
爪子刚伸便被单九眼疾手快地一巴掌拍下,他捂着手背倏地抬头瞪向单九。单九却不看他,一手揽着小孩儿的后背,微笑着将小孩递给孩子母亲。老汉一家人不晓得她做了什么,自家孩子突然之间就晕了。尤其那妇人,脸白如纸。想着方才单九可是一挥袖就将三个仙人都给砸飞,一个字都不敢质问。
谁知那小孩儿骤然离开单九身边,眉头都拧起来。嗅到母亲身上熟悉的味道又沉沉地睡过去,一动不动。小心翼翼地将人接过去,妇人脸都白了。
单九见一家子忐忑又害怕地看着她,心里无奈。
说起来,这便是单九不喜欢曝露身份的原因。下到凡间世浦路身份,百姓诚惶诚恐不说,行事总是不方便的。素来不耐烦解释的单九只能安抚地解释了一句:“不必担心,方才我在他身上下了一道护身术法。除非化神期,一般人决不能近身。你们且将人带回去,没人能伤到他的性命。”
原来是这么回事!老汉一家子顿时恍然大悟。就说这是仙人,仙人怎么会害人呢?
孩子不用送死了,还白得了一道护身法术。老汉一家子大喜过望,劫后余生一般都激动得哭起来。尤其年轻妇人,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就砰砰地给单九磕起头来。
“不必多礼,”单九将人抬起来,“接下来城里恐有大事发生,不想沾染麻烦就尽快离开。”
一家人自然是信她,忙不迭地就表示他们会即刻出城。
说着,一家人站起来小心翼翼地问了单九的名号。单九也没藏着掖着,将道号报上便让一家人离开了。
人一走,屋里恢复了安静。板凳上一直很安静的小孩儿抬起头来。竖线的瞳孔扩开,又恢复了乌黑明亮。单九此时不知在琢磨什么,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打量,表情有些意味深长。魔主大人心里顿生一种不祥的预感,他试探道:“你……有何打算?”
“没什么打算,”单九起身走到窗边,静静地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船到桥头自然直。”
周辑:“……”这女人行事就连他也抓不到规律。
屋里的血腥气已经散去,但有了这一次,单九行事也不好留下小孩子一个人。
这件事其实并不算太复杂,真要彻底解决却也不是那么好解决的。灵童祭大仙的仪式已经五十多年,这座凤凰城从上至下都接受了灵童这件事。那些达官贵人不仅深信不疑,更是帮凶,亲自食用灵童肉。
若是要揭穿,得好好筹划一下。
这般想着,单九抱起小徒弟从窗户一跃而下。半空中几个闪跳,又折回了寺庙。
此时寺庙的门是紧闭的,寺庙里忙了一夜的沙弥道士全都在歇息。
即使大白天,弥漫在寺庙里的浓雾也不曾散去。灰沉沉的,为着满院子的金箔都披上了一层晦涩。寺庙各处都是香炉,白烛遍地。即便有浓郁到熏人落泪的檀香味遮掩着,依旧藏不住底层的腐臭。师徒二人一进寺庙就闻到了,俱是神情一变。
天生五感敏锐的魔主大人一瞬间嫌弃地皱起鼻子,眼泪差点没当场被熏出来。如今动用不了术法封闭五感,他扭过头,一脑袋扎进了单九的怀里。
软绵绵的触感怼在脸上,小孩儿整个人突然僵成了一条石像。
单九:“??嗯?”
鼻尖充斥着清冽的草木气息,魔主大人一动不动。
一猜就知道是香味道太冲了,这家伙又受不了了。单九向天翻了个大白眼,掐着他咯吱窝将小孩儿从自己怀里□□。眼看着小孩儿脸颊红扑扑,眼神闪烁,一脸气恼的小模样。
她十分无奈地替他封了嗅觉:“你到底是个什么金贵人家养出来的小少爷?这不行那不行,真麻烦!”
“……有臭味。”
魔主大人虽然不在意被误会,但也没必要藏拙,“一股浓郁的腐臭。”
单九一愣,没想到他能嗅到臭味。
事实上,这寺庙里的味道并非是真实腐尸所散发出来的味道。而是因业障太重,凝结出来的一种类似于雾气一样的气息。一般人根本嗅不到,除非修士。见他神情不似作假,单九一双漂亮的眼睛不由弯起来,“唔,不愧是本尊看中的徒弟,就是与众不同。”
以为她会说出什么惊人之语的魔主大人:“……”
……
昨夜太仓促,她担心一个人在客栈的小徒弟出事,便没有仔细查地探这座寺庙。如今看来,这座寺庙里秘密多着呢。墙上不伦不类的壁画,方位布置得古怪的香炉和摆设。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一个法阵。
单九对阵法了解不多,但战斗的直觉能敏锐识别到不妥。
隐去两人的身形,带着小徒弟在寺庙里走动起来。
现在的当务之急自然是去救人。昨夜托了沈清源那蠢货的福,‘食灵肉’仪式被中断,奶糕摊贩家的孩子逃过一劫。如今那孩子应该还在寺庙里。
那孩子身上有她打的防身术法,找起来不难。
单九于是闭上眼睛,放开神识搜索。
不知是孽缘还是怎么,她没找到孩子,倒是先找到了沈清源。沈清源人在后山的一口枯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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