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在一旁看着,小心翼翼地擦着脑门上的汗,没敢多看也没敢多说。
宋晏储怔愣片刻,看着明明同聂怀斌年纪相仿但只有这个时候才难得露出些意气的背影,食指覆在唇上,微微有些失神。良久之后,才笑骂了一句:“胆子倒是不小。”
陈玉见她心情似乎无有不好,心下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小心试探道:“殿下,咱们这便回去了?”
宋晏储淡然颔首。马车又朝着来时的方向悠然驶去,穿过一层层清濛的雾气,最终融入其中,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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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部得到圣谕也不是当即就能动身的,圣上出行,声势浩大,又怎能不讲究?好在皇帝将春猎定在四月末,时间上不冷不热,也给礼部颇为充足的时间作准备。
长公主党羽伏诛,朝中上下虽说人心惶惶,但皇帝态度一如以往,京中近来又未有什么事情发生,倒还算的上平和。时日一常,众人提着的心也就慢慢放松下来,对于即将开始的春猎,倒也抱上了几分期待。
四月末,帝王仪仗浩浩荡荡,自京中前往猎场。随行的臣子后妃加在一起,也是不少。
此次春猎一应归置按照以往的秋猎,于朝臣而言,除却那些头一次参加的新提拔上来的官员,其他人已是驾轻就熟了。然在后宫之中,却是隐隐有些腥风血雨的苗头。
原因还是出在那个进宫没多久的瑜嫔身上。
皇帝三年一次大选,每次大选留下来的妃嫔多则十数少则几人。这么些年来后宫中的女人也着实不在少数。
只是以往不论什么后妃再得宠,那也终究只是妃子,对费皇后根本起不到威胁。再加上皇帝对皇后颇为敬重,给足了她这个一国之母的颜面,连带着她的母家费家都节节升高,成了如今京城中炙手可热的存在。皇后在中宫之主的位置上稳稳地坐了二十余年,除了皇帝刚登基那几年,从未担心过自己的地位会被撼动,也从未将那些妃子放在眼中。
可这些日子瑜嫔的存在,却真真切切的让皇后感受到了什么叫威胁与不安。
瑜嫔进宫以来似乎是同皇后对上了,平日里事事都没给过皇后这个后宫之主的颜面。皇后自是气恼,可瑜嫔行为做事又有一个度,她轻轻易发落不得。
这些都还不算什么,后宫也不是没出过宠妃,恃宠行凶的无脑之人,皇后这些年也见了不少,只是她们同瑜嫔都不一样。
——最起码那些所谓的宠妃,她只要寻到了由头,再怎么处置也不为过。可瑜嫔身后,是真的有皇帝在撑着的。
皇帝那暧昧不明的态度,也是让皇后最为胆战心惊的。
皇后也是近来才猛然意识过来,成婚这么多年,她竟是连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
有人说他踩着兄弟姊妹的尸体上位,残暴不仁;有人说他治理国家有度,大晏近年来海晏河清,是明君;还有他轻信权臣、放纵外家等等诸多评价,可皇后身为他的妻,对于自己的丈夫,这么多年来,竟是还不如外界了解的多。
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皇后不敢去找皇帝求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旁易日升过一日的嚣张跋扈,甚至在今日这个朝臣出动的场合堂而皇之地和皇帝共乘一辆马车。
何等的风光。
皇后却只能怔怔地看着皇帝的车驾在前,慢慢远去。再回头看去,自己的孩子,也是从容自若地上了马车,有礼却又疏离……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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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的心思宋晏储没那么多功夫去想,她靠坐在马车内闭目养神,心中想着西州那边的一应事宜。
西州距京城之远,便是萧淮独身一人日夜兼程,怕是也得要个七八日的功夫。若是这么算来,想来这个时候他应是刚到西州不久……
京城内看似是平静了下来,实际上暗地里的波涛汹涌却从未停止。就像萧淮说得,西州的事来的太过巧合,京城这边怕是也会有相应的动作。宋晏储自是不担心,只安心等着蛇上钩,看他们什么时候出手,怎么出手。
只这边的事同西州那边扯上了关系,倒是让宋晏储颇为讶异。毕竟鞑靼虽说是一个王国,实际上却是游牧民族的习性,由诸多部落组成。那所谓的王也不过是名义上好听的,真要出了什么事,还不一定号召地动那么多部族。是以幕后的人能和鞑靼搭上关系,身后掩藏的势力怕是比她想的还要深一些。
这又让宋晏储忍不住想起了孟开鸿,那位当世大儒。
同样是和外邦勾结,当年孟开鸿当即了断自尽而亡,还不忘给她身上泼了一盆脏水,害得线索全断,找不到真正的源头。如今看来,倒是有给她送了一条线过来。
且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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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到暮色侵占了黄昏,渐渐遮蔽了天空,一行人才算到了猎场周围的行宫。宋晏储的身子虽说好了些许,可还是受不了这么长时间的跋涉,一早就有些疲惫。到了行宫后泡了个澡,也为去管旁人,径直歇了下来。
翌日,金乌升至半空中,宋晏储才缓缓醒来,清汝正在殿内打点着什么,听见动静连忙上前:“殿下醒了?”
宋晏储敛了敛眉,慢慢支起身子,哑着嗓子道:“几时了?”
清汝手脚麻利地撩起帐子:“回殿下,已经快巳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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