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誉王是哪里不老实,也没问她是怎么知道的。
宋晏储垂下眸子,答道:“等到春闱之后,自见分晓。”
皇帝抬了抬眼皮子:“你有分寸便好。”
宋晏储道:“儿臣省得。”
大殿内复又重新恢复了平静,父子二人气氛平淡,丝毫没有这么多年不见的父子该有的情深。
宋晏储受皇后蒙蔽这么多年,对皇帝的态度都是恭敬有加,亲近不足。哪怕如今知晓皇后和费家的真实面目,可这么多年了,父子二人之间的相处模式早已定了型。
方才的妥协已经是最大程度的软化了。
按理说宋晏储这时候本离开了,可刘大伴在一旁看得焦急如焚,不住地冲着宋晏储挤眉弄眼,她也不能当做没看见,憋了好半天,才道:“父皇这儿的乳鸽汤不错。”
皇帝批阅奏折的动作一顿,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似有所查,又转头看向老实无比的刘大伴,哼了一声。
宋晏储成功留在乾清宫用晚膳。
端着锦盘的宫女鱼贯而入,一道道鲜亮的菜色将桌案占得满满当当。父子俩相对而坐,皆不言语。
御书房的乳鸽汤炖得鲜嫩无比,汤汁清亮,饶是宋晏储胃口不佳,也是喝了一碗。
食不言寝不语本是基本仪态,席间一向食不言寝不语,皇帝却是突然开口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是不是幸了一个小倌。”
宋晏储一愣,倒是没想到皇帝会关心这个,点了点头道:“正是。”
皇帝说:“你倒是放心。”
宋晏储哪还不明白,汤匙在汤里搅拌了下,眉眼低垂:“父皇既然知晓他已回京,儿臣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皇帝用了道玉兰片,才道:“当初你费尽心思保岑家,便是为了今日这一刻?”
宋晏储一愣,而后笑道:“儿臣不过是看不惯岑家遭奸人构陷罢了,哪里那么神通广大。”
皇帝睨了她一眼,面上尽是了然:“你能耐大着呢。”
宋晏储沉默不语。片刻后,才又重新拾起调羹,夹起一道花香藕。
某种意义上来说,皇帝说得倒也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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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膳用了小半个时辰,饶是刘大伴也没想到,这对父子之间还能有如此和谐的时候。
等到下人将碗筷撤下,皇帝也挥挥手:“膳也用过了,回你的东宫去吧。”
宋晏储自然应是,她起身,行了一礼,朝着门外走去。就在要到达殿门前时,却忽地停住了脚步,转头道:“西山那边的地契,外祖给了我。”
大殿内一时无声。
皇帝沉默了许久,才淡淡道:“既然是你外祖给你的礼物,收着便是。”
宋晏储眉眼盈上些许笑意:“是。”
人离开后,乾清宫瞬间陷入沉寂。皇帝坐在书案前,手执御笔却是未有动作,刘大伴站在他身侧也不敢多言。
许久后,大殿内才想起一道似叹非叹的声音:
“你说,怎么就偏偏……”
刘大伴垂下眼眸,噤若寒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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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乾清宫后,夜幕已经渐渐黑沉了下来。陈玉为她披上了件大氅,宽厚的大氅衬得她脸越发娇小。
宋晏储抬头看着漫天繁星,忽地扭头问道:“几时了?”
陈玉想了想,道:“想来已经近戌时了。”
“戌时了?”夜色寒凉,宋晏储双手拢在鹤氅中,遥遥望向远处,漆黑的眸中带着笑:“不知道现在,赵大人可还能笑得出来?”
第15章 真的不是你看上太子了?……
赵裕的确是笑不出来。
他回宫的一路上都有些不好的预感,等到了家门口,刚下了马车还没站稳,管家就哭着来报,说是大郎君被打了一顿,正躺在床上呢!
赵裕急匆匆走进嫡子院子里,就见赵奉趴在床上不住哼唧,见到他之后委委屈屈叫爹。
赵裕早就从赵奉身边小厮的口中知道了是怎么回事,此时见他又是心疼又是气,恼道:“我不是跟你说了让你不要去招惹太子!你作甚偏偏去拦他的马车?”
赵奉不忿道:“那太子不过一黄毛小儿,咱家为何要这般怕他?”
赵裕气得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他就算再怎么样,那也是当朝太子!当初他连孟开鸿都敢杀,你又算个什么?真把人惹生气了,你便是死了,我也还能让太子给你偿命不成?!”
赵奉满脸不以为意,他自认为赵家是世家大族,完全不用顾及太子,也是因此屡教不改。
赵奉是他的嫡子,也是老来子,平日里宠爱的不行。可偏偏就脑子蠢,他打也舍不得骂也骂不该,只觉得脑子疼:“我同你说过多少回了凡事多忍忍,多忍忍,待你阿姐腹中孩子稳了之后,咱们才算有了同太子抗衡的筹码。这些日子你就不能安分些?”
赵裕撇了撇嘴,嘟囔道:“阿姐腹中的胎儿是男是女还不一定呢……”他生下来的时候阿姐早就进了宫,姐弟俩都未见过几面,更别提什么感情了。
“你给我闭嘴!”赵裕瞪大眼睛,怒斥道:“这种话以后万万不可再胡说!”
赵奉身子一抖,还是有些畏惧父亲大怒的样子。他小声答道:“知晓了。”
看着他这副窝窝囊囊的样子,赵裕深吸一口气,实在不知道他身为嫡子,怎么是这幅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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