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录是以第一人称写的,顾冬是用第三人称读给唐莲子听的。
在顾冬充沛的情感下,唐莲子似乎看到一对母子历尽千辛远渡重洋,刚上码头就被抓去做黑工,唐老太太发着烧还要去给人帮工洗衣服,同一批的女孩子刚上码头就被人带走了,后来再也没有见到过。
唐丰无比庆幸将妹妹留在花城,如果她跟着过去还不知道会面对什么悲惨的境遇,再后来唐丰攒了点钱开始做点小生意,他展现出了经商的天分,等他想回头找妹妹的时候,国内局势紧张,再后来是不敢找了。
唐莲子听完怔怔的出神,她一直恨母亲恨兄长,说好一起走的,却半路给她抛下,当年她就说过哪怕是死也要死在一块,却不想她的母亲和哥哥,不要她冒险去异国他乡,只希望她能好好活下来。
顾冬轻手轻脚的退出来洗了把脸,刚才她读着读着又流泪了,她心地善良,就算当初被抛在乡下她都没有恨过谁。
她跟叶秋秋说:“小妈,其实舅爷爷和太婆婆很爱奶奶啊,他们当年是怕奶奶跟着过去会保护不了她,我看奶奶的眼睛也红了,奶奶和舅爷爷他们会和好的吧?”
叶秋秋抱抱她,“会的,会和好的。”
就像她重活一世,遇见少女时代的何小英,亲眼见到她这年遭遇的一切,她在心里也跟她和解了。
唐莲子先是找来唐睿,“你爹也来了?”
唐睿跪下磕了个头,“来了,住在宾馆里,小姑姑没说见他,他也没敢来。”
唐莲子心里痛了一下,“我要是永远不见呢?”
唐睿说:“父亲说落叶归根,他让我买了房子不准备回去了。”
唐莲子让他起来,“你带路吧,我去见见。”
唐睿大喜,连忙爬起来,叶秋秋和顾时郁陪着唐莲子一起去的,房间里,唐莲子捧着唐丰一截空荡荡的袖子捂着嘴,声音都颤抖起来,“你这手……”
唐丰那些年自个儿做生意的时候没少跟人抢地盘,有一次挨了黑刀子,残了一只胳膊。
唐丰温和的跟妹妹说:“没事儿,你看哥后来也娶了媳妇,还生了个儿子,还挣下这么多家业。”
可是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再见到时两人都已白了发。
唐莲子拿手背抹去眼角的泪水,强悍如她哥哥这般的人,为了活下去尚且断了一只手,如果当年她也去了,都不一定还活着,这一刻唐莲子也放下了心结。
叶秋秋和顾时郁给孩子们都带到外头,顾二也看了那本回忆录,他心有戚戚,跟顾冬和顾石头说道:“你们两个听好了,要是有一天我走了没带你们俩,绝对不是不要你们,肯定是有原因的,不许恨我。”
顾冬说:“可是你也要跟我们说清楚啊,也要问问我们的意见,不许一个人做决定。”
顾石头说道:“你走不走不要紧,只要小妈不走就行。”
叶秋秋本来挺伤感的,被顾石头逗笑了,“顾小乙,你怎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顾石头没有开玩笑,苦着脸说:“我做了好几天同样的梦,梦到小妈走了,去了个好远的地方,你还跟我们说你回不来了,叫我们好好生活。”
可能是看了舅爷爷的回忆录,顾石头在心里这样想着。
叶秋秋安慰道:“梦都是不准的,别瞎想了。”
孩子们不想,顾时郁听到心里去了,悄悄跟她说:“秋秋,咱们约定一下,无论你去哪里,都带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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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莲子跟着唐睿唐丰出了趟国,唐老太太快八十了,眼睛花了看不大清楚人,还患有阿尔茨海默病,但她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女儿。
唐老太太看到唐莲子可开心了,端出一盘子小米糕来,“云儿啊,过来吃糕,快点别给你哥哥看见了。”
唐莲子泪如雨下,那年太穷了,母亲就用为数不多的小米和积攒下来珍贵的白糖给她做小米糕吃。
唐睿上前解释,“祖母生了这个病之后,谁都不认识了,就每天都要做小米糕,说等小姑姑回来吃。”
唐莲子上前,哽咽道:“妈,云儿回来了。”
唐老太太开心的像个小孩子,拉着她躲到厨房里去,“你快吃,就这么一点点小米糕,一会你哥哥回来要抢了。”
这一刻唐莲子心里所有的怨恨都烟消云散,眼泪也止不住的下来,“妈也吃。”
唐老太太慈爱的看着她,“妈吃过了,你回来之前妈就吃过了。”
唐丰带唐莲子看他当年做黑工的地方、看他赚第一笔钱的小摊子,带她去看现在的厂房、商铺、酒楼,唐莲子在那边住了三个多月,直到唐老太太去世。
唐老太太走得很安详,走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微笑,唐丰送骨灰回来,说母亲想葬回老家。
老家那边也办了场简单的葬礼,唐莲子、顾长盛顾卫山顾卫海也去了,唐睿傻不拉几的问叶秋秋,“表嫂,花城那边不是还有两位表嫂,她们不来吗?我爸说等祖母下葬后,要把家产分一分呢。”
叶秋秋:……这个唐大傻子。
“她们不来,还有,分什么家产?”
唐睿说道:“我爸说家里的那些产业要分一部分股份给小姑姑,还有我们在海外置办的那些房子地皮,都有小姑姑一份呢。”
叶秋秋说:“这个让你爸跟我婆婆商量吧,你们分她的跟她三个儿子没关系,大哥已经离婚了,另外一个嫂子更不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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