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瑞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现在的这个乐苹,越发没有耐心了。他太想见到那个小凤凰了。
他对小凤凰有无法言说的感情,当然也希望对方亦是如此。而面前的乐苹显然不能回应他的感情。
有时候,杨瑞霖会幻想,这种情况对他来说很难得。幻想的内容大致是:乐苹变成凤凰后,忽然发现自己一直冷落的身边人是自己的最爱……
每每想起,杨瑞霖都有点愉悦。
他思索片刻要脱一层衣物给乐苹当抹布,但乐苹绕开他回房了。
屋子里有布巾可以擦身体。
房门“咔叽”一声锁上,杨瑞霖愣神。
白日梦破了一半。
乐苹褪了衣衫,她低头注视这一处那一处的、不知何时留下的疤痕,眉头凝滞。
之前她一直觉得这是勇敢的证明。仅是过往的人生,便已与大多数人的不同了。
乐苹保持着沉默,开始找新的衣服。
李染生放在石桌上的信件是他亲笔写的,大意是:
严淡人下令惩处刺客,殃及池鱼,反而害了北德镇。李染生当时正处于临国雪地,一无所知,同时因为严淡人的控制,他没有得到任何消息。直至近日,才察觉了蛛丝马迹而后发现北德镇的灾祸。
李染生把自己推的干干净净。他也确实是干干净净,不过是知情不报而已。
衣服穿了一半,乐苹有些情绪失控,跌在床边,靠着床沿,脑子嗡嗡的卡死了一般。
“乐苹,”杨瑞霖在门外唤她,“你方才是怎么了?”
她不久前才安抚了左右,本以为自己是从容的那个。
“你知道北德镇的事情了,对吗?”
“对!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一出口,乐苹便觉得别扭,因为杨瑞霖没有跟她汇报的理由,尽管北德镇的事情有多么的严重。
杨瑞霖笑了笑,声音挺大,乐苹在屋里都可以听见:“苹,这不重要。你知道了也没有用处,不是吗?”
听完杨瑞霖的话,乐苹感觉心凉了。
她能听出杨瑞霖声音里的冷漠,这冷漠搭配杨瑞霖是令人错愕。长久以来,杨瑞霖给乐苹的感觉就像是荷包里的干花,你需要了便挂在腰上,甚至可以放在枕边,不需要也没关系,能带在身边即可,而现在偏偏有人告诉她,那种浅黄色的、香味淡雅的小花骨朵是从带着尖刺的根茎上采摘下的。
悲伤北德镇的命运,担心霍青娘与林婶的处境,又有一丝丝自我怀疑参加进来,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是过于依赖身边的人,也习惯性地把他们的娇惯当做正常。
没关系,毕竟乐苹还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至少现在她明白,自己要知好歹了。
“确实没用。”良久,乐苹答道。
隔着门,杨瑞霖摇摇头:“等你冷静下来,跟我说说你这些日子做了什么,相识几年,也算友人,可以谈心的。”
“嗯,等一会儿。”
乐苹应下来,尽管她压根不知道该如何讲自己的事情。
“你的变化很大,苹。可能苹自身察觉不到,但我可以感觉出来你……”
杨瑞霖在讲,乐苹却有点恍惚。
她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才会选择靠近哥哥李染生的地方,可能是想见哥哥了吧,也想着自己长大了,能帮则帮。
再怎么说,她名头上也曾是国师的女儿阿。
乐苹笑笑,摸摸脸,才发现脸上同样是凉凉的。
*
乐府。
白秀温喝了一口白茶,暖呼呼的热茶咽下去,微甜的滋味仿佛带着何栀的影子犹疑不去。
白茶是何栀喜欢的。
有时候白秀温会想,该怎么端正坐姿,怎么优雅地谈吐,才能像何栀一样,成为一名端庄大气的乐府夫人。
但她觉得自己做不到,她成了乐渠森的小妾后,读了许多书,渐渐地灵透了一点。
乐渠森之所以对何栀那么在意,是因为何栀死了。
白秀温是如此认为的。
很多诗人也会思念什么,都是因为得不到。尽管读了一些书,她的想法依然缠杂个人情绪。
白秀温“哼”了一声,嘀咕道:“不知足。”
北方的临国发生暴乱,少数人逃难,拖家带口前往曌国,同时发生了小范围冲突。
身处洛阳,白秀温并不觉得害怕或是恐慌。
真打起来,战火不会那么快波及到这里,等打到这里了,估计他们早就做好准备跑路了。
“赶明儿做身新……”白秀温一边放下茶杯一边对身旁说什么,忽然想起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喝茶。
她没良心的儿子乐彼才不会陪她喝茶。
等候在一旁的丫鬟以为白秀温要吩咐什么,凑近了,却见白秀温挥挥手道:“不吃了,点心做的是越来越难嚼了。”
说罢,白秀温用帕子擦擦嘴角,倒是多了几分俗气。
病来如山倒,曌国皇帝躺在龙床上,气色不错。
早些时候,太子连同其他皇子皆以为父皇是装病……时日渐久,皇帝陛下形容枯犒,眼睛却依旧拢合了天上日月。
严淡人时常前往宫中探望。
他既希望父皇死,又有些许难言。
如果靠刀枪、靠士兵,严淡人不觉得自己一定会输给其他兄弟,所以他不介意用战争换取一切。但血脉至亲,到底是会琢磨的,严淡人自认没有冷血极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