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偏头一笑,咬了下唇,欲言又止道:“三叔家的大?儿子,我瞧着人挺好,你要不要——”
苏氏的话还未说完,江杏便赶紧摆手?打断:“阿娘您又来了,这话您每日?都得说一遍,累不累呀。”
“像你这个年纪的女?儿家,不是?成婚了,那?也是?定好人家的了。”苏氏叹了口气,担忧道。
距离江杏及笄之年已经过去两个年头,眼下又开春了,很快又第三年了。
如今日?子渐渐安稳,苏氏也不用低声下气地?做人妾室,便一心只为江杏打算,盼着她?找个好人家安度余生。
“我们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行了,何必要嫁人呢,难不成阿娘是?嫌弃我了?”江杏言罢,故意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
苏氏顿时嗔了她?一眼:“莫要胡说,你可是?阿娘的命,说来都怪我不好,当年若非我轻信了夏——”
苏氏像是?想到?什?么,立刻噤声,四周张望,见无人才松了口气。
夏妈妈?
江杏的眸中闪过一道极快的讽笑。
那?瓶珍贵的蜜兰露里头下了足倍的毒药粉。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怕夏妈妈如今坟头的草都三寸高了。
不过这些阴晦之事,江杏并不打算让苏氏知道。
苏氏见江杏走了神,一脸满不在乎,顿时无奈道:“真不知道你这孩子将来得找什?么样的夫婿。”
此时王青正好踏雨归来,江杏眸色一动?,调笑道:“王青你快管管我阿娘,她?又给?我操心婚事了。”
王青硬朗的面?容含蓄一笑,将手?中的药包递过去。
苏氏虽然解了毒,可因着身体孱弱,到?底落了病根,每月需服用些强身健体的中药。
苏氏伸手?接过,面?容温婉道:“有劳你了。”
王青的眉眼顿时舒展开来,嘱咐道:“这次的药没这么苦,你可安心用。”说罢,又将手?中另外一袋小药包递给?江杏,并解释道:
“昨日?我见姑娘咳嗽了两声,许是?雨季着凉,便顺道买下这药,服下可有所?缓解。”
“噢~原来我的药只是?顺道买的呀?”江杏的眼眸转了转,轻笑打趣道。
王青一怔,视线飞快地?看了眼苏氏,硬朗的面?容微微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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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板桥对面?,小武撑着伞立于楚子渊身侧,望了望身旁面?色有些晦暗不明的男人。
他困惑道:“大?人,那?位确切无疑是?江姑娘了,您为何还不过去与她?相认啊?”
昨日?他随楚子渊来过这铺子一次,只是?那?时恰逢大?雨,铺面?关?门人影无踪。
楚子渊当即派了人手?在铺面?外头昼夜看守。
今日?一早又立刻赶来,看清楚那?被人群包围在前头的少女?是?江杏无疑后,仍旧没急着上前。
只沉声道:“先别打扰她?的生意。”
这话也有道理,他们一行人神色肃穆,突然出现,想必会惊到?那?些购买糕点的百姓。
小武不由暗暗感慨,大?人虽不是?从前的少年郎,心里却?还是?一如往昔地?以江杏为先,为她?思虑周全?。
可是?小武不解的是?,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人家打烊了,大?人为何还不上前呢?
楚子渊的眸光始终落在远处少女?的脸上,视线一刻都不曾离开过,生怕眨眼的瞬间,眼前便成了幻影。
昨夜他辗转反侧,一夜未眠,想了无数个她?要设局假死的缘由,想着她?是?否有所?苦衷。
可眼前所?见的,却?是?她?与其他男人巧笑嫣然地?说着话。
虽然相隔甚远听不见他们说的是?什?么,可那?个男人脸上的那?种?腼腆赧颜他也曾有过,又怎会不懂其中的含义。
她?没死,还活着,没告诉他和糖水铺的任何人,却?让那?个王青一直陪在身边。
她?就这般看重他?比自己还重要?
男人眸色深深,心底有一丝苦涩蔓延开来。
“大?人,河道总督杨万励前来求见。”
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了楚子渊的思绪。
男人抬眸望向已经空无一人的铺面?门口,眼底覆上一层阴霾,唇角始终绷得紧紧地?:“叫人暗中彻查当年江家失火的前因后果?。”
小武连忙应道:“是?。”
楚子渊一行返回客栈,甫一入内,便见一身形肥硕的中年男人身着官服跪地?拜道:
“下官江南河道总督杨万励叩见大?人,大?人自京城远道而来,下官有失远迎,还望大?人莫要见怪。”
楚子渊将双手?随意地?搭在椅边,一派闲情散漫,眸光随意扫过底下的人,淡淡道:
“本官奉旨入江南只为贺寿礼,一切只为从简,不劳杨大?人费心操劳。”
楚子渊这般说,倒把杨万励的客套话堵死了,男人舔了舔干燥的唇,呵呵笑道:
“其实撇去别的不说,下官与大?人也算亲戚一场,亲友远道而来,作为东道主也是?理应招待的。”
“不必,杨大?人若无其他要事,请回。”男人言简意赅,语气疏离淡漠。
小武在一旁暗暗轻笑,颇有些幸灾乐祸,其实平日?里楚子渊对同僚间的面?上功夫虽然疏远,却?还算态度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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