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自己,也想来看你。”
藏形匿影的关怀,竟这般毫无征兆的,全然摊开在她面前。
江杏的神色顿时一怔,没想到他真的会说出来,少女的朱唇动了动,不自觉荡漾开一抹绚丽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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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这时,身后的树丛忽然生出一阵晃动。
楚子渊脸色一变,首当其冲的反应便是将江杏护在身后,朝那处凛声喝道:“什么人?”
顷刻间,踉踉跄跄走出来一人。
“小公子,是我!!”
说话这人着一身湖绿褂子,待看清她的脸后,江杏的眼神微微一沉。
小公子这三个称呼让楚子渊微微疑讶:“你是....蓝叶?”
蓝叶猛地点了点头,眼眶通红,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激动和喜悦,扑通一声跪在楚子渊面前。
“奴婢终于见到你了!!”
江杏自楚子渊身后倾斜露出一颗小脑袋,眼里那抹警惕慢慢消散,多了一份探究的意味。
楚子渊让蓝叶先起来,才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蓝叶擦了擦眼泪,压住内心的激动娓娓道来:
“自从夫人去世后,我们院里的人通通都被老爷发卖了,我被卖进了江大人的府中,因为服侍过楚相爷之女,就被江大夫人高看一眼挑中了去院里伺候,此番跟着夏妈妈来淮南也是我主动要求的,为的就是看能不能找机会寻到小公子你的下落。”
楚子渊:“京里眼下如何?”
“相爷每日都会派大量人马去寻你,只是都不得结果,至于老爷,奴婢被卖了之后,就鲜少能知道他的消息了。”
蓝叶提起楚子渊的父亲,他的神情却没有丝毫的变化,仿佛她口中之人与自己毫无关系,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陌生人。
而蓝叶一个内院丫头之所以能够知道相爷府中之事,还是因为江大夫人一心想将大姑娘江荷嫁给楚家大爷楚敏桓,她这才能偶尔听到几句相关的消息。
江杏见此,暗觉自己一个外人似乎不能再继续听下去了,便轻咳了声打断他们的交谈。
“要不,我先避一避?”
蓝叶心里正有此意,毕竟这是楚家的私事,外人不可听。
不料楚子渊却摇了摇头,不在意道:“无妨,不是什么秘事。”
蓝叶顿时心生惊讶,为何小公子会这么信任三姑娘?
江杏一向心思敏捷,蓝叶的神情自然落入了她的眼里。
“正巧厨房里有我新做好的月饼,我去取些来给你尝尝呀。”少女勾着一抹笑意说道,而后便提着裙摆往回走。
楚子渊霎时噤声抬眸,直到那抹兔子灯的光影消失了,才收回视线。
那是一种不加掩饰的关怀目光,仿佛他的眼里自始至终只有江杏一人。
小公子何时对一个女人这般上心过?
蓝叶暗暗寻思了半晌,还是忍不住问道:
“恕奴婢冒昧地问一句,小公子是怎么和三姑娘认识的?这些日子您还好吗?”
“是她救了我。”
楚子渊言简意赅。
蓝叶顿时恍然大悟,又想起方才在厨房时,江杏那种轻飘飘却满含威慑力的眼神,她微笑道:“奴婢瞧着,三姑娘颇有些夫人当年的风采呢。”
楚凝看似外表柔软,却比谁都聪颖愀然,阖府上下没有人敢违逆她的话。
江杏看似柔弱,却也不是个好拿捏的,跟夏妈妈口中说的懦弱谦卑压根不是一个性子。
“她比阿娘活得明白,若是阿娘能有她那般豁朗,也不会以那样决绝的方式...”楚子渊的眼眸暗淡稍许,就连语气也不自觉染上了一层哀伤。
蓝叶一惊 ,连忙低首赔罪:“都是奴婢不好,勾起您的伤心事了。”
“无妨,你已经不是阿娘的奴婢,也不必认我做主子,以后好好过自己的日子罢。”
少年的神态已然平复如初,仿佛方才那一幕脆弱只是幻影。
蓝叶摇摇头:“昔年奴婢垂危是夫人施以援手,这份恩情奴婢永不相忘。”
楚子渊望着那抹倩影复又归来,薄唇不自觉的勾了勾,淡淡道:“你若有此心,以后便好好伺候你家三姑娘吧。”
“是,三姑娘既是小公子的恩人,日后便是蓝叶的恩人,蓝叶一定会好好照顾三姑娘。”蓝叶沉声允诺,便识趣的主动退在了身后,留给他二人说话的空间。
江杏淡淡瞥了眼低头站在树下的蓝叶,旋即收回目光,将食盒递给楚子渊,并嘱咐道:
“这里头都是我刚做好的月饼,很新鲜的,我不在糖水铺你必定又要不按时吃饭了,可不许这样啊,听到没有?”
少女的朱唇一张一合,活像个小家长般训话。
楚子渊的脸上始终蕴着浅浅的笑意,无论她说什么,一应颔首点头,而后又不放心的提醒道:
“蓝叶从前对我母亲十分忠心,如今我虽让她也忠于你,可人心叵测善变,你须得自己留神观察。”
“我明白的。”江杏点点头,从前府里居心叵测的下人多不胜数,她早已应付自如。
“只是...糖水铺我暂时不能替你照应了,明日我就得去沂太城一趟。”楚子渊道。
裴睿已经派人来寻了他多次,可楚子渊想与江杏和糖水铺众人一起过了中秋再走,只可惜,这个中秋也没过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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