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难听出季妤偌对这件事的憧憬跟向往,钢琴是已经融入到了她血液里的记忆,给过她欢乐,也给过她失落,她蹉跎了这么多年,现在有机会摆在眼前,又怎么甘心让它从指缝间流走?
贺璟深将她的指尖放在唇边轻吻,沉声说道:“要多久?”
“巡演会持续半年,下一场在半个月后,但是你也知道我对钢琴生疏了许多,不仅得抓紧时间练习,还得跟乐团的其他人磨合,所以赛尔菲希望我尽快启程过去。”
季妤偌讲话的声音很温柔平静,可心中的眷恋又怎么少得了?结婚两年她跟贺璟深没好好地相处过,失忆期间好不容易有了感情进展,结果她的记忆又回来了,逼得两人不得不冷静一阵子,终于今天要和过去的一切和解了,偏偏又砸过来这么一个“好消息”。
真是好事多磨吗?季妤偌的唇角有一丝苦笑。
贺璟深神色未明,让人瞧不出他的真实情绪,季妤偌低声问道:“你不希望我去吗?”
“没有。”贺璟深的指腹细细地摩挲着季妤偌的脸颊,像是要将她的模样刻进脑子里般,“我不会束缚你大放异彩,你想去便去。”
“可是要半年。”季妤偌的声音终究泄露了丝丝落寞,“中间我可能回不来,就算不用参与练习,我也想从赛尔菲那里学点东西。”
“那我去看你。”
“真的?”季妤偌微挑眉眼。
“真的。”
季妤偌看着贺璟深的俊脸,主动地前倾,蜻蜓点水般地触碰他的薄唇。
贺璟深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扣着她的后脑勺,在她的唇上轻碾,丝丝灼热的气息在唇齿间缓缓流转。
季妤偌卷翘的睫毛盖下来,沉浸在贺璟深所给予的浓情蜜意中。
一吻作罢,贺璟深又用长指磨着她的后颈,声音中极尽克制:“妤偌,我愿用余生等待你,陪伴你,做你最温暖的港湾。”
季妤偌不知道怎么的,眼眶渐渐有了酸意,明明还没分开,离别的伤感已经悄悄地滋生了。
她将脸蛋枕在贺璟深的肩膀上,红唇轻启:“等我半年后归来,跟你说件事。”
“不能现在说?”贺璟深的声音蓦地变得低哑,忽然这么吊他一下,这半年别想安生了。
季妤偌莞尔一笑:“不能。”
贺璟深循着她的唇,像是惩罚般厮磨了许久,直到她气喘吁吁地求饶,才终于大发善心地放开。
季妤偌才想起来刚上车时,贺璟深说有消息告诉她,于是问道:“你想告诉我什么消息?”
贺璟深看着季妤偌绯红微笑的脸蛋,犹豫了几许才淡淡地开了口:“叶瑾瑶自杀了。”
季妤偌的脸色蓦地僵住了,耳朵像是有什么嗡嗡声扰乱着,怀疑听觉出了问题。
贺璟深抓着她的手指,再次沉稳地出声:“在你爸爸的墓碑前,吞了一整瓶的安眠药,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下午的时候?”季妤偌沙哑地问道。
“嗯。”
“如果我当时过去了,说不定……”
贺璟深出声打断道:“她既然存了这心,就算不是今天,也会是明天。”
季妤偌的胸间有一点点堵,她跟叶瑾瑶没有多少称得上愉快的回忆,但骨血里终究有她的基因,乍听到这样的消息,很难不受影响。
贺璟深将她搂进怀中,眉宇间很淡薄冷情,叶瑾瑶对于他而言,只是个让季妤偌童年不幸,成长道路上的绊脚石而已,她的死讯并不能掀起他丝毫的波澜。
而且她的死或多或少也有他的原因,是他击垮了曾国邦,让她没了依靠,是他迫使着她服侍中风的曾国邦,让她的生活只有酸苦,看不到未来。
但是对于这一切,贺璟深没有丝毫后悔,叶瑾瑶让季妤偌失去了父亲,还剥夺了她的快乐,这就是该承受的代价。
死了其实还轻松了,她跟曾国邦相看两厌才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季妤偌的伤感并没有沉浸多久,叶瑾瑶在她生命中已经没了分量,顶多是个熟知名字的陌生人罢了,“你迟到了是因为这件事吗?”
“嗯。墓园来往的人本就少,还是停车场管理员见天黑了也不见车子的主人过来,才进去巡查了一番,发现叶瑾瑶靠在你爸的墓碑前,已经没了呼吸。”
“在我爸忌日这天,死在他的墓碑前,听着真讽刺。”
贺璟深:“丧事我会让人着手去办,你尽管去找赛尔菲。”
“算了,我留下送她最后一程吧,算是成全了我们母女一场。”
贺璟深开了瓶递过去给她润喉,“好,我都尊重你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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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瑾瑶的丧事办得很低调,要不是季妤偌跟贺璟深,来悼唁的人恐怕寥寥无几,除了几个麻将友,剩余的全是贺璟深的商业伙伴。
丧礼持续了三天,季妤偌的心境很平静,她跟叶谨瑶的感情随着岁月的流失,早就没了,肯操持这场丧事,就当是尽最后的人道主义。
等到叶瑾瑶下葬完毕,季妤偌也因为休息不足而晕倒了。
等她再次醒来,就见贺璟深深锁着眉眼靠着她的床浅眠,对比平日里一丝不苟的他而言,此刻的贺璟深可称得上邋遢了,胡渣冒出来没处理,发型也是紊乱的,她伸出指尖碰了碰他的鼻尖,贺璟深立刻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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