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霍峥紧皱着眉头,不敢相信病人的处置如此随意。
素问在一旁没说话,系紧面上的帕子,径直进了山洞。这山洞里还算宽阔,每隔半米铺着薄薄的干草,上头躺着不住□□的患者,有些已经发不出声音,只有胸口的微弱起伏才让人感觉到这是个活人。这样的干草床铺,整个山洞里大约有八十多个,李师爷说其余的都已经无力回天,堆积在山洞后头,打算就地焚烧。
“这里不行,患病的人需要一个光线明亮,空气流通的地方。”
听到素问的反对,霍峥点了点头,“我这就派人立刻搭起简易棚子,用来安置病患。”
李师爷也没反对,他也知道这里的环境太差,但是府衙人手太少,只是防着村民进出就已经筋疲力尽,如今有霍家军的帮助,给这些村民换个地方,何乐而不为呢?
素问上前,仔细观察了近前一个无力□□的妇人,托起她的手,把了把脉,又查看了妇人紧闭的眼皮下的瞳仁,还有手臂和面孔上遍布的红疹,越看越觉得蹊跷。
她没有直接说出疑点,而是接连观察了几位村民,才面色凝重的和霍峥回了祠堂。
霍峥屏退众人,小声问道,“可是发现了什么?”
“嗯,这确实是瘟疫,只是也太奇怪了。”素问压低声音说道,“三年前,淮南洪涝,水退后,整个淮南城都爆发了瘟疫,我和师父途径那地,也参与了救治。那场瘟疫因为来得突然,病情又发展迅速,淮南城中的人口骤减一半,估计到如今也没缓过来。奇怪的是,那场瘟疫的症状和现在村民的症状如出一辙,都是红疹,高烧,咳血,最后病重不治。”
“一模一样?”
素问点点头,“嗯。”
“看来这瘟疫是有人特意送来给函关城的大礼。”
霍峥冷笑出声,前世这场瘟疫是在素问离开函关城以后才爆发的,当时直接波及到了不远处的霍家军,那些染病的兵丁见无力救治,都自发聚集起来,竟是一把火将自己烧成灰烬!没想到,那些枉死的士兵和村民,都是为人所害。真是好歹毒的人心!
因为有了上次救治的经验,那些染病的村民很快被移入到连夜搭建的草棚中,而素问也写出了治疗瘟疫的药方,并将这药方广而告之。赵大人派一众大夫根据药方紧急熬制了汤药,送往城西。
草棚中的村民病情很快得到遏制,有些年轻力壮的,喝了不过三四服药,已经能够在屋内慢慢走动,帮助忙得脚下生风的大夫们照顾病人了。
素问和霍峥看草棚里紧紧有条地忙着,便带着人每家每户的上门查验,看是否有遗漏的病患。
“禹神医,小将军,咱们这瘟疫真的能治好吗?”
霍峥莞尔一笑,“大娘,放心吧,咱们这位神医已经研制出了药方,如今草棚里的乡亲们都已经喝上汤药了。”
头发花白的大娘听了这话,顿时热泪盈眶,直接跪倒在地,“我的儿啊,我儿子终于有救啦,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我的孩子。”
素问赶紧扶起老大娘,“您快起来,这可是好事。”
“大娘要给神医磕头啊,您就是咱家的大恩人!”老大娘执意磕头,硬是磕了三个头才肯被搀着站起来。
“大娘,快别哭了,您得保重身体,等您儿子回来,可还有得忙呢。”
“好好好”,老大娘用粗糙的手背擦着满面的泪水,卸下心头重担,便有了闲心唠叨起来,“都怪那王老三!从外头带回来这脏病,害得村子里头死了那么多人。”
霍峥谨慎地问道,“王老三?”
“是呀,那天我起夜,便听到隔壁王家的动静,说是老三从外头跑商回来了,又是杀鸡又是熬汤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发大财了呢。”
“怎么说是他带来的呢?”
“不是他还能是谁?他回来第二天,就开始头晕,浑身长红疹。他们家竟然还不去看大夫,若不是我儿子上门看看他家情况,才不会染上这病呢。”
“那他们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他们家一直都奇怪。这人生病了,不赶紧在家躺着,非要出门溜达,不知道是不是脑壳有病。人家都躲着那王老三,他还要凑上去拉着别人说话,生病怕是把脑子都生坏了。”
“那现在他们一家人呢?可还有人在家?”
“好久没听到动静了,连鸡叫都没了。”
“不会全都病死了吧?”
“没有吧,没听村长说过呀,之前山洞里只要有人没熬过来,就会在他家门口贴个白纸,好让人准备后事。他们家门上可从来没见到过白纸。一点动静都没有,好像人间蒸发一样。”
和老大娘聊过之后,霍峥和素问对视了一眼,看向隔壁王家。此时,王家院门紧闭,连敲了十几声门,都没人应答。
霍峥直接一脚踹开,径直走了进去,素问紧随其后。一进门,便看到整个空落落的院子,异常安静,没有一只鸡的鸡笼,没有一只猪的猪圈,连寻常人家挂在房梁的熏肉,熏鱼也不见一条,像是一家人都出了远门,将能收拾的财物都收拾得干干净净。
“看来已经人去楼空了。”
霍峥摸了一下桌上的灰尘,显然有好几天了。
“罪魁祸首竟然就这样走了!”素问恨恨地说道,作为一个大夫,平生最恨有人恶意伤害他人性命,自己历经千辛万苦从阎王爷手里拉回来的人命,就这样被轻易的葬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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