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白光散去,易决悲痛睁开眼,这一下根本不是骆凛泽能承受下来的,现在他只怕已凶多吉少,然而眼前的情形却让他不自觉惊喜出声:“组长,你没事?”
骆凛泽依然双手按在圆球上,那些蜂拥而至的电光到了他身边却像是心存忌惮,自动和他的身体保持一段距离,整个人并没有受伤的痕迹。
易决他们只看到一个背影,所以并没有发觉现在的骆凛泽内在似乎换了一个人,神情遥远而又虚幻。
骆凛泽收回右手,举到眼前细细打量着,眼神幽暗难测看不出情绪,掌心的伤口还在不停往外渗着血。他微微闭目沉思,须臾,慢慢弯曲拇指、无名指和小指,食指中指并指如剑,抬起在眼前移动,先缓后疾,快速凌空画了一个繁复的图形,然后一掌拍了上去,低喝一声:“开!”
在易决瞠目结舌中,球体从中间无声裂开,任由骆凛泽走进去,抱住白玙,顺利得不可思议,什么事都没发生,甚至在骆凛泽进去后,球体重新合拢,电光继续游走,俨然一副守卫的样子。
白玙柔软的身躯落入怀里,骆凛泽表情慢慢回温,眼底的冷漠褪去,亲了亲她的额头,轻声在她耳边低唤:“小白,醒来——”
白玙进入本体后,就失去了和外界的联系与意识,只觉得整个人像是泡在一汪灵液池里,不,不对,她好像变成了一株植物,有人在往她的根系和叶子上不停的浇灌最精纯的灵液,她像是渴了很久,全身每个细胞都在拼命吸取,一个低沉威严的声音笑着道:“都是你的,不用着急。”说完,有更多的灵液落了下来。
不是主人的声音,是谁?!白玙疑惑。想是这么想,身体却不受想法的控制,白玙想抗拒,可惜有心无力,根本阻止不了能量的进入,反倒是叶子被人轻弹了一下,声音道:“小家伙,不好好喝,在想什么呢?难不成是我这次离开太久,生气了?”
白玙不由自主的晃了晃身子,引来一阵愉悦的笑声。
等到每一片叶子都吸收了满满的灵液,白玙昏昏沉沉睡着了,刚才的一幕如同一场梦境,船过无痕。中间迷迷糊糊似醒非醒时听到了骆凛泽的声音,白玙猛的惊醒,主人在不顾自身安危想救她出去!不行!他会受伤的!白玙徒劳的挣扎了下,连眼都没有睁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次醒来时,耳边是一老一少的谈话声。
苍老的声音道:“每个入我门下的弟子都需要亲手雕刻出一个日后代表自己的信物,你自取吧!”
少年清澈的声音恭敬道:“是,师父!”
然后,白玙就感觉自己被一双熟悉的手握住了,少年轻快的道:“我既立誓要悬壶济世,就雕刻一个葫芦吧,也算是日日警醒自己!”
是前世的主人!
不同于真正的前世她后来才有的意识,这场亦真亦假的梦境里,白玙从一块普通石头时就陪在主人身边,除了不能现身外,她能做很多事,夜半用功时的一杯热茶、寒冬凛冽时披上一件外衣、外出天气突变时的一把伞、找不到想要的医书时恰好从书架上掉了下来,梦里的主人只在一开始时有过惊讶,后来就习已为常了,偶尔在需要帮助时,还会主动询问。
随着时间的推移,刚开始白玙还在想要怎么样醒来,慢慢的,她已经忘记这是在梦境里了,不经意间脑海里会划过一个离开的念头,还会疑惑一下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
被骆凛泽唤醒时,梦里的时间线已经走到了主人弃医从军上沙场,白玙发誓绝不让主人再次被暗箭所伤。
等等,再次?主人以前受过箭伤吗?没等白玙想明白,敌军突然偷袭,一支冷箭突兀的朝着主人的胸□□了过来,守在旁边的白玙正要去救,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声音定住了身形,那声音温柔又缱绻,直直回荡在她心里:“小白,醒来——,不能再睡了!”
没有白玙的阻止,箭尖不出意外从主人的胸口穿过,主人轰然倒地时,白玙茫然又不知所措,呆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自己要做什么,又能做什么。这时,一双略显粗糙的手伸过来抓住了她,白玙愣愣低头,看到半躺在地上的主人嘴角有血迹蜿蜒,眼里却带着笑意,喘着气道:“临死前能看到最想看到的人,这说法居然是真的,我终于抓到你了。”
“小白,快点醒来了!”声音又一次响起。
看到主人没有伤重不治,白玙一时居然没有感觉到高兴,她迟疑的问道:“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没有。”主人摇头,他试了一下没能站起来,看向白玙笑道:“平时你总能知道我最需要什么,现在能扶我起来吗?”
白玙慢慢伸出手,主人的眼底闪过一丝喜悦,指尖就要触碰到一起时,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只是不是在白玙耳边,而是从四面八方,风声、马蹄声、呐喊声、擂鼓声和刀兵声全都汇集成一个声音,挟带着开天劈地的气势,却比三月的风还要柔和:“小白——,睁开眼,我在这里。”
主人嘴角僵硬了一下,又恢复如常,看着白玙收回的手,微笑道:“怎么了?”
“你听到了。”白玙道,主人眼神闪烁,这奇怪的声音他们都能听到。
“你在说什么?”主人不解,见白玙不再伸手,他苦笑一声,想用兵器撑着站起来,站到一半脚下一软,又倒在地上,鲜血汩汩从胸口流出,浸入脚下的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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