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太监提着八角宫灯立在一旁,倒是将一个小小的凉亭给照的透亮。孟彤醉酒晕红的脸和迷离呆滞的眼,在宫灯的照亮下顿时无所遁形。
周元休一见她这副模样,这才相信孟彤是真的喝醉了。他一撩明黄的衣袍下摆,大马金刀在凉亭的石桌旁坐下,然后偏头冲身后的两个小太监低声吩咐了一句,都退到远处守着。
两个小太监连忙答应了一声,将两盏宫灯挂在凉亭两边的扶栏上,就迈着小碎步从假山上退了下去。
周元休笑眯眯的看了眼捧着脑袋,两眼发直的孟彤,问凌一,皇妹今日怎么喝高了?
凌一淡声道,她忘记带解酒丸了。
周元休微微一愣,不些愕然的看向坐在凌一怀里的孟彤,然后有些哭笑不得的看了眼孟彤的腰间,道:她平时不是随身带着一个小挎包的药丸的吗?怎么今天没带?
今日参加殿下的册立大典,需要穿着礼服,所以就把她那个小布袋子给搁房里了,本来晚上也没想喝酒的,结果在宴会上碰到了荣娇娇和张轻轻那几个女人,几个女人凑在一起说的兴高彩烈的,不知不觉的就喝高了。
凌一的声音平淡,对周元休不但没有丝毫的巴结奉承之意,抬眼看着周元休的眼中还带着一丝明显的不快,太子殿下若是有事还请直言,内人醉酒,清醒不了多久的。
周元休心说醉酒好啊,正所谓酒后吐真言,不清醒了他才好问出真话来嘛。思及此,他端起笑容,轻声唤了孟彤一声,彤彤?
嗯?孟彤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半晌才转过脸向周元休看去,三皇子?
竟然连称谓都叫错了?!周元休看她两眼发直,心中不禁大喜。
他抬头看了凌一一眼,咬了咬牙才下定决心,凑近孟彤低声道:彤彤,你那日说我德行有失,让我堪为惶恐,你能不能跟我说说我哪里做的不好,我以后好改。
你孟彤盯着周元休半晌没反应。
凌一凑近她的耳边,帮周元休又问了一遍,太子殿下问你为什么说他德行有失?
孟彤似乎终于听明白了,指着周元休道,你啊,你撺掇周元佐给皇上下毒嘛,是为不孝嘛。
她果然知道!周元休的脸色一下就阴沉了下来。
却见孟彤又笑嘻嘻的拍着手道:身为帝王需要绝情绝爱,六亲不认关键时刻才做出对国家百姓最有利的决策。你给皇上下毒了,可时机和方法很好!
孟彤指着周元休的鼻子,痴痴的笑,你够阴够狠这很好,嗝,为帝者不够强,可是会被那些大臣欺负的,所以我我选你。
行了行了,你醉了。凌一一把握住孟彤差点儿戳到周元休脸上的手指,柔声哄着看起来已经醉迷糊了的娇妻,彤彤乖,天黑了,你该睡了。
孟彤愣愣的抬头盯着凌一,看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点着头偎进他怀里,嘴里还在咕哝着:天黑了,要睡觉。
对,该睡了。凌一搂好她,一只手在她背上轻轻拍着,才抬头以眼神示意周元休:你可以走了。
周元休却不肯就此离去,本宫再多问一句,只要你能老老实实的回答,本宫转头就走。
凌一盯着他看了会儿,见他神情坚决,才点了点头。
周元休立即小声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本宫之前在宫中做的那些手脚,你是不是都清楚?
凌一点头。
周元休眸光一闪,不禁急声追问,你当时为何要帮本宫?本宫当时不过是个闲散皇子,可没有什么可利用的价值。
凌一低头看了眼怀里闭目装睡的小妻子,神色淡然的道,太子殿下难道没有发现,内子自入洛阳以来,从来都没有与您发生过冲突吗?
既便是你撺掇了齐子骁殿上抢亲,至使我夫妻二人轮为洛阳城的笑柄,她也没有对您出过手。
周元休两眼紧盯着凌一平静的面容,有些不敢置信的道,你是说你是因为彤彤,才会帮本宫的?
自然。凌一回答的简洁明了,太子殿下当时在宫中可没什么地位可言,若非因为内子对太子的态度不同,臣也不会特意为太子大开方便之门。
周元休一想觉得也是,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凌一与他非亲非故,若非因为爱屋及屋,他还真的没必要帮他。
直到此时周元休才真正相信,孟彤在明知道自己给皇帝下了毒的情况下,还是支持自己登上了太子之位。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周元休提起扶栏上的一盏宫灯,满意的转身而去。
过了半晌,孟彤才在凌一怀里动了动,小心的睁开一只眼睛四处偷瞄。
凌一见状不禁轻笑出声,拍了拍她的背,道:他们已经走了,咱们附近也没有别人,你可以安心的睡会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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