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几日可想明白自己错哪儿了?萧元景忽而问道。
南云原以为这事就这么过了,好几天气也该散了,却不料萧元景忽而问了这么一句,她就像是在课上打盹的学生突然挨了夫子的抽查似的,懵了。
其实这几日萧元景着意冷落,她能看出来,私底下自然也是思量过的。
起初,她以为萧元景是为着自己不听话,擅自推脱而生气,但后来又觉着不大像。
想了想,南云试探着说道:那日您问话时,我不该欺瞒敷衍。
萧元景盯着她看了会儿,冷淡的脸色总算是缓和了,他在南云额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下,将忍了几天的话说了出来:我生平最厌有人在我面前欺瞒敷衍,阳奉阴违,你若再犯,我就真把你打发回小厨房去。
他这语气虽凶了些,但较之前几日爱答不理的情形,却是好了许多。
南云点点头,很是乖巧。
你是我带去的人,哪怕是真出了什么差错,也有我兜着。你只管去就是,怕什么?萧元景勾了下她的手,走了。
第025章
南云早年曾来过西山, 此山一半被圈为皇家的猎场, 另一半则是山明水秀的好去处, 她曾随着爹娘来过数次,见识过此山四季的风景。
但那都是过去的事, 后来变故频生, 她为了生计左支右绌, 再没了游山玩水的心境。
如今再到西山来,心中只觉着百感交集,说不出的滋味。
这马车很宽敞,内里的布置也舒适极了, 萧元景上车后便懒散地倚在那里, 从一旁抽了本书出来闲看着。南云却端端正正地靠着车厢坐在一旁, 偶尔有风吹开一旁的窗帘时,又会忍不住向外瞥两眼。
萧元景将南云这模样看在眼中,等她第五次偏过头去时, 忍不住说了句:你若是真想看, 只管挑了窗帘, 随意看就是。
何必非要趁机瞥上两眼,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多严苛的主子似的。
南云原以为萧元景在专心看书,却不料自己这么细微的举动都会落在他眼中,轻轻地应了声,而后侧过身去挑开了窗帘。
此时恰是春末夏初,草木早就抽了枝条, 繁茂得很,山上的花大半也都开了,夹杂在碧绿的藤蔓间。马车一路驶过,道旁有各色山花,或是红艳如火,或是浅淡如雪,如满天繁星似的。
这样的景色,让人看了仿佛心情都会好上许多。
萧元景见她看得出神,还当是有什么有趣的东西,便将手头的书随手扔下,坐起身来向外瞥了眼。
他每年都是要到西山来的,这条路不知看了多少遍,少时兴许还会觉得新奇有趣,如今却是看都懒得再看。
一想到进行宫后,要见着的人、摊上的事,他就恨不得打道回府去。
然而他到底是有分寸的人,平素里懒散,但大事上是绝不会耽搁的。
这有什么好看的?萧元景疑惑道。
南云正想着少时的事,冷不丁地被他打断了思绪,眉间微蹙,随即又笑道:您常常出门去游山玩水,见惯了这些,也就不觉得如何好。
但像她这样先是为生计奔劳,又到王府中伺候的,难得再见一次这样的景致,自然也就觉得无一处不好了。
她虽没说完,但萧元景还是领会了背后的意思,轻描淡写道:你若是觉着府中无趣,下次我再出门时,将你带上就是。
这承诺对萧元景来说并不算什么,但对南云来说却是意外之喜,她听完后眼都亮了,笑盈盈道:那我就先谢过王爷了。
萧元景复又倚了回去,轻飘飘地笑了声。
马车原本是在山路上平稳地行驶着,却忽然停了下来,南云咦了声,复又挑了车帘向外看去,只见山路旁竟停了辆马车。
围猎前后,西山是直接封山不许寻常百姓出入的,如今能出现在此地,必定也是同皇家沾亲带故才对。
南云打量着那马车的外饰,只见与萧元景这马车的规格差不离,心中便隐约有了猜测这其中兴许应当也是哪位王爷。
那辆坏了的马车上跳下个人来,恭恭敬敬地隔着车帘同萧元景见礼问了安,将此事的来龙去脉讲了。
果不其然,这是□□的马车,说来不巧,竟坏在了半路。
同行的倒是还有家仆们乘坐的马车,可萧元驰一个王爷,总不能乘个下人的车马到行宫去,所以便只能停在了原地,另想办法。
但一直耽搁在这里也不是个事,毕竟若是一直修不好,难道要比皇上还晚到不成?可巧见着萧元景的马车从此过,秦王便生出搭个车的主意。
萧元景心中虽不大乐意,但于情于理都找不出拒绝的理由,沉默片刻后,到底还是应允了下来。
那仆从随即又去回话,萧元驰这才下了那坏掉的马车,向这边而来。
他身着圆领紫袍,行走间步子迈得大了些,虎虎生风的,能看出来是习武之人。论及相貌,他与萧元景并无什么相似之处,剑眉星目,棱角分明的。
明明是萧元景略年长些,可单看外形,却是他更像兄长。
南云只瞥了眼,就将窗帘放了下来,收回了目光。
她目不斜视地垂首坐在那里,眼睫落在车中铺着的地毯上,双手交叠置于身前,规矩得很,让人挑不出半点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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