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若父亲过世,不多久就必然会被提出分房,他们一家势必又得出去。而且父亲平日也甚是照顾自己一房,如果这棵大树一垮,慕家这一脉的顶梁柱没了,自己的仕途也定会乱套。
当即穿衣,连发也忘了束起,还是云罗提醒,才折回理好。
云罗柔声说道:“爹爹乃是我们大琴国的福将,不会有事的,二郎定定心,莫要惊慌。”
慕立成叹气:“老天怎舍得这样作弄人。”
慕宣一睡就睡到了寅时,醒来时问了下人什么时辰了,一听已晚,真觉自己的身体大不如前,教人不服老都不行了。
起来后却不见丁氏在屋里,下人为他穿衣,很是不适。洗漱后着好戎装,准备去城门跟大队人马集合,一同追击北平侯。从院子出去,却见下人比往日少了许多,皱眉说道:“人都去了哪里?”
下人答道:“小的也不知。”
慕宣最瞧不惯这没规矩的事,平日打扫院子修剪花草的人竟全都不在其职,忍了一肚子气。谁想到了大堂,却愣住了。黑压压的人跪满前院,为首的便是丁氏。儿子儿媳连孙辈都在,后头那些都是下人。他顿了片刻,忍气道:“通通跪在这里做什么。”
众人不知慕宣何时起来离家,因此从杨嬷嬷告知以来,收拾齐整了便出来跪着,都有半宿了。丁氏说道:“老爷身体不适,应在家中休养。”
慕宣这才知道昨夜在宫里的事不知谁泄露了,也不多想那事,怒声:“我们慕家人,生于世上便要为朝廷拼尽最后一滴心血,北平侯一事可大可小,你们拦不得,也不能拦。”
“父亲。”慕韶华定声说道,“身为将军,并非一定要在沙场上才能有所尽显忠心,您在京城教多一些报效朝廷的学生,也……”
不等他说完,慕宣冷声:“放下手中利剑拿着尺子去教人?与其那样卸下戎装苟活,老夫不如死在战场上。你们再不让路,休怪我动武了。”
众人已是下定决心不让,劝了几回,慕宣仍执意要走。丁氏终于忍不住说道:“您若一定要走,那我们只能去请老太太来劝,告知老太太,她唯一的儿子不愿安心静养久活,偏要去冒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险。”
慕宣怒不可遏:“不许告诉母亲!”见他们似下定决心,他要是真出了这门,母亲只怕立刻要知道了。他的脾气拧,这些后辈的脾气更拧。长叹一声,也不想和他们多言,回屋去了。
宋氏见公公一言不发走了,小心问婆婆:“爹他可会是骗我们,等会来个回马枪?”
丁氏摇摇头,缓缓起身,膝头疼得很:“以你爹的脾气,他若真决定要走,这会已冲到门口了。已回去了,就是不敢让老祖宗知道。都回房去吧,等会去老祖宗屋里请安,一字都不可透露。”
阿月随母亲回房,昨夜虽然找到了去年摆灯谜的大叔,可是今年他做的却是鸳鸯,左边雌右边一雄,鸳鸯同体。宁谦齐在旁说“阿月,这个可比大雁好多了,让你陆哥哥猜来送你”。恼的陆泽真想将好友封上,别人打趣他就算了,连他也来凑热闹。
阿月一听,再看看那鸳鸯,直摇头。众人问为何,阿月很是嫌弃的说道:“太丑了,比丑丑还丑。要是飞上了天,别人一瞧,同旁人说肯定是‘哇,你瞧,那个真丑’,我才不要。”
几人捧腹大笑,也不好再捉弄两人,只听的那大叔苦笑,见她如此执念,便说:“那你明年再来,叔叔做了大雁等你赢走便是。”
阿月大喜,连哥哥们提议的去给她买一只,亦或是订做一只也不要。明年中秋一眨眼就到了,不能急于一时而以次充好。
所以即便今年并无硕果,阿月依旧玩的很开心。只是祖父的事令她不悦,也不明白:“爹爹,娘,为何祖父明知道一个很安逸,一个很危险,非要往危险的地方去呢?”
方巧巧蹲身摸摸女儿的脸,认真道:“你祖父的做法为娘并不支持,但是可以理解。你祖父一生戎马,沙场在他心中已然成了最终归宿,与其在京城安享一世,还不如在沙场一次来个痛快。”
阿月还是不懂,摇摇头。慕韶华俯身,轻轻说道:“等阿月长大了,自然会明白。阿月如今也在家,多陪陪祖父。”慕宣对阿月的疼爱不是其他孙辈可以代替的,有孙女的陪伴,他多少能安一些吧。
“嗯。”
“还有,待会去老祖宗那请安,也别说漏了嘴。”
“嗯嗯。”
寅时过了大半,家中妇孺到了清心院,以为老太太早就起来了,秦嬷嬷也等在了那,说道:“老太太刚起来,不知怎的今日晚起了。”
再过两年老太太已是八十高龄,这两年身体明显不比往年,但在同龄老者中,也算精神了。
一会秦嬷嬷领他们进了屋,一一问安,老太太都是简略应答。等慕紫上前时,老太太忽然稍稍睁眼,将她唤到跟前,握了她的手,拧眉说道:“琴琴,怎么教都不听,又顽劣了吧,手腕缠了那么多纱布,定是很疼吧。为娘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不许乱跑,日后难寻夫家的。”
满屋的人皆是愣愣,慕紫更是诧异,看着老祖宗抓着自己的袖子一直问她伤的重不重,怎么裹那么多布条,可上了药在里头。这才反应过来,她是把这个当做缠裹伤口的纱布了,还把自己当做了姑奶奶慕琴,老太太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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