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杀了我,明天至少有三个人知道。”慕玉莹冷笑,声音却还在发抖,“我早就知道你容不下我,所以你鞭打我后,我不肯抹药,这伤也一直留着,就为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让曾祖母、外祖父、荆南王知道,你如何薄待我。”
慕立成沉声:“你以为我会留你安然下葬?我会将你丢到乱葬岗,让野狗吃了你。如此歹毒,我若不杀你,你定会反过来咬我一口。”
“那你便杀吧,我已经让人盯着这里,一旦有什么事,那人就会去告诉方才我说的那三人。即便你先下手为强让他们找不到我,但你说他们会不会对你起疑心?”
慕玉莹对这个法子并无把握,他要是不顾一切要夺自己性命,那根本拦不住。还没想完,脸忽然被压进脸盆,冷冷冰水顿时呛入鼻中,伴着恐惧浸满心头。
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不怕死了,可现如今,她发现自己怕得很。伸手胡乱拍打,脑袋却动弹不了半分,被那大掌死死压住。
忽然想起以前,她很羡慕父亲总是牵着哥哥的手外出,而她的身边,永远只有母亲。
所有好玩的,好吃的,都是先给兄长,父亲连正眼也没给过自己。
或许这么去见母亲,也是好的。
想的迷糊,手脚也没了力气,头上重压的手忽然松开。她下意识抬头,果真有冷冷气息扑进鼻中。她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咳出口鼻里的水。
慕立成低头看她,说道:“你想利用你母亲来阻止我送你走,可如今她已经知道你耍的心机,再不会护着你。我不杀你,是因为你的伎俩,根本不入流。”
慕玉莹抬头盯着他,光源都在窗户那边,导致这里阴暗得很,以下往上看,看不太清他的脸,字字道:“我只有一个娘,云罗那贱丨人不是我娘。我娘临死前想见见哥哥,你却拦着,是你气死了娘,她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慕立成说道:“你如果想活,最好闭上嘴。再者,想成大事的人这样耍嘴皮,一辈子也别想有出息。”
慕玉莹立刻不再言语,这是爹爹教她的,她得好好记着,好好记着。
刚缓了口气,就见他一把捞起自己,往外走去。慕玉莹任由他领走,不哭不闹,总之不会死就对了,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从大门出来,听见马蹄声,她才抬头去看,见了那马车,蓦地瞪大了眼。
慕立成将她丢进车里,说道:“送走。”
慕玉莹立刻爬出,摇头:“我不走,我不要离开这。”她还没有看他们活的很惨,她不要走,不能走!
慕立成沉声:“送去南山!速速送走!”
慕玉莹一把抓住车夫的发,立即扯乱在手中:“我不走,我不走!别想将我像条狗那样丢了。”
动静太大,云罗的近婢跑去告知。云罗听后,到底觉得这样天寒地冻送走不好,打点好了白日再送也不迟,赶忙出去。这一看,差点晕厥。
慕玉莹死死抓住车壁,下人掰她的手,指甲都断裂了好几个。一见云罗,哭喊叫她:“娘,救我,我不要走,我不要走。”
云罗提步上前,慕立成将她拦下,捂了她的眼,附耳低声:“留不得,早早送走的好,南山那边我会打点好。”
耳边是丈夫轻语,是玉莹撕心裂肺的声音。云罗再三衡量,背过身去,唯有叹气。
慕玉莹自知她不会帮自己,嘶声道:“云罗你这贱妇!瘸子!都是因为你,我娘才死的,你和慕立成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云罗愕然回头,惊的说不出话来。
慕立成厉声:“还不快将她的手掰开!拿绳子捆上!”
两个家丁急忙上车,硬生生将她拖进车里。那车壁已留下血痕,看的触目惊心。
终于是将她制服,似乎嘴也堵上了,只听见闷声。车夫这才理理头发,扬起鞭子赶车,迎着风雪,往南山去了。
见马车渐行渐远,云罗已然快虚脱,心中受的冲击太大,脑袋昏沉。慕立成抱起她,往屋里走。最后一颗绊脚石,终于除去了。
正月初十,这年也过的差不多了,元宵一过,就算是过完了年。
慕韶华这一年赴的酒宴多了,酒量见好。方巧巧本来就能喝,偶尔两人还会在屋里小小斟酌几口,颇有乐趣。今日慕长善的家书到了,这会喝过酒,方巧巧又拿来瞧,心里可难过极了:“这坏小子,去了一个月竟然就只写了两页纸,前面半张还都是各种问安,一点也不说那边如何,只说很好很好。”
慕韶华见妻子委屈,笑笑说道:“长善素来不喜笔墨,这些措辞只怕也费了些功夫,他要是诉苦边城,你这做娘的还坐的安稳么?”
方巧巧还是觉得不该报喜不报忧:“管家将信送进来,老太太看了足足一炷香,急死我了。”
慕韶华笑道:“为夫也一样急,恨不得从祖母手中把信抢过来。”
两人相视笑笑,开始琢磨给儿子回信。写完后两人一看,也都是说欢喜事,半分烦心事也没提。
阿月这会正准备出门。
自从二哥离京后,好友每回见了都要问。现今有了消息,当然要第一时刻去告知。戴好帽子整理好披风,就往宁家去了。出门时冷风吹来,灌进脖子,她默默想着,上回在陆家把围巾缠雪人那了,改天等陆家探亲回来,她再跟陆哥哥要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