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娘哭够了,唐细才问自己父亲:爹,您进京的事儿,外祖一家知道吗?
唐兆成点点头:登门去拜见过一回。
尹氏又炸了,把丈夫一推,恼怒说:你去什么去?还嫌人家不够看不起你吗?就是一把贱骨头,非得凑人家跟前去。
唐兆成又哄: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娘家。就算心里有气,但气度得摆出来。像是为了哄妻子开心似的,又说,魏融算什么,怎么比得过太子。
你可闭嘴吧。尹氏骂。
她知道那魏融是女儿心中一根刺,轻易提不得。唐细听到了,却装作没听到,只安静坐在一旁垂头品茶。
尹氏见女儿没什么反应,方才作罢,但转念又问:细儿的事情,你可有说?
唐兆成摇头:事情轻重我分得清,自然半个字不敢透露。又说,其实我去尹府拜见,是太子的意思。如今,岳父岳母大人也并不知细儿嫁了人。我跟他们说要来京城发展生意,且细儿也会跟着过来,他们倒是有些惶恐。
唐兆成揣着明白装糊涂,笑着说完后,只端起茶来品。
尹氏冷哼道:他们怎么不怕?他们当然怕!他们家小儿子仗着为县官竟然强抢别人家的婚姻,他们家孙女婿一中举人就开始嫌贫爱富,这些事若是传出去,他们家颜面何存?
尹氏忽然笑起来:让他们怕一怕也好,如今我与细儿已经进京的事儿,想来他们不会不知道。又对唐细说,细儿,明儿就去你外祖家溜达一圈,倒要看看,那二老会如何给你一个交代。
一家三口说说笑笑,一时倒忘了东宫那事儿。吃完了晚饭,唐细去沐浴更衣。从净室出来后,秋意走过来说:姑娘,方才老爷身边的人来说,那位爷已经在府上了。
第003章
秋意从小就伺候在唐细身边,跟唐细年岁相仿,主仆二人是一起长大的。秋意是孤儿,无父无母,最亲的人便是自己主子唐细。唐细信任她也重用她,所以这回入京来,身边就只带了这一个。
唐细的事情,秋意也知道。她口中的那位爷,便是当朝太子殿下。
唐细心细,唐老爷只提了一嘴,她当时便记下了。方才沐浴的时候还在想着这事儿,一会儿他来了,她要怎么与他相处才好。
所以,因心中早有准备,乍一听到秋意的话,倒也镇定。
紧张肯定是紧张的,可她也不至于慌了手脚。转身于梳妆台前坐下后,唐细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对秋意说,帮我梳头换衣吧。
是,小姐。秋意应下后便拿了木梳子站到了唐细身后去,抬眸望着铜镜中主子那张绝色倾城的脸,秋意欲言又止,有些犹犹豫豫的。
唐细看到了,就笑着说: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知道,不管你说什么,都是为了我好。
秋意这才说:小姐,你怕吗?
秋意与自己主子朝夕相处十多年,她算是十分了解自己主子的。她看得出来,自家小姐这怕是心中已经有了决定,打算留下来了。
唐细认真:说不怕,是假的,毕竟他是那样的身份。可要说怕,却也并不会特别怕。我与他好歹朝夕相处过,彼此间感情虽不深厚,但总归有点。只要日后守着本分行事,就算错,也错不到哪儿去。
小姐就没想过回榆桐吗?
唐细倒是看得透彻:他是太子,不是随便一个什么人。我与他之间日后是什么关系,他占主导权,是他说了算。
秋意:可是姑爷意识到说错了话,秋意立马改口,可是奴婢觉得,太子殿下会尊重小姐的选择。若是小姐不愿去那深渊,他会放了小姐的。
你又怎知我不愿去?
秋意不说话了。
唐细轻轻叹息一声,语气有些凉薄,只说:其实我算是明白一个道理,这世道,都是有权有势的人的天下。若我唐家有权势,二舅也不敢那般强抢。我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为我爹娘想一想。
又转身握住秋意手说:他该会给我一个名分,秋意,若是你不愿意一直跟着我,日后也可留在我娘身边照顾她。
不,小姐。秋意忽然跪了下来,表了决心说,这辈子秋意都是不会离开小姐的,小姐走到哪儿奴婢便跟到哪儿,奴婢的命都是小姐的。
你言重了,起来吧。唐细弯腰,亲自将人扶起。
而此刻前头书房,唐兆成夫妻二人一起陪太子坐着。室内很静,谁也没说话。
太子一袭紫衣常服,金冠束发,这是他平时最寻常的穿戴了。可即便是最寻常的穿戴打扮,那与神俱来的贵气也不容人忽略。坐在那儿,哪怕是不说一句话,迫人的气势也足以让人不敢大口喘息。
更别说说话了。
朱佑廷是身份矜贵素来寡言,而唐兆成夫妻则是不敢多言。尹氏原是急冲冲等着太子来,大有要与他论个明白的意思,可真正等人来了,她反而熄了那股子气焰,没那个胆了。
太子来见唐家人,自然不会刻意摆太子的谱。不过,即便他在唐家人面前尽量放下身份低调,但他也不可能从一国储君变成市井小民。有些东西刻在骨子里,丢不掉。所以,尹氏怕他,也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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