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她怎么可能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命运竟会跟白燕语的外公扯在一起。可现实总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总是残酷的,如今她不但被那林寒生下毒,还得三五不时地满足林寒生对美人的需要。也就是说,除了兰城铜城两位知府大人,以及远在歌布的国君之外,她还要委身于林寒生那个老头子。每每想到这些,她都羞愤不已。
不是没有想过死,多少回她都不想活了,她曾经是为了想做未来的皇后不择手段,甚至也想过用自己的美貌去迷惑一位皇子。可那不意味着她就能接受同时向无数个男人出卖自己,那跟花楼里的姑娘又有什么区别?她堂堂白家大小姐,如何受得了这般屈辱?
可是她不能死,一来她的亲生父亲还在歌布,二来歌布国君曾用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来威胁于她只要她死了,就会被林寒生制成蛊偶,任其驱使。
更可怕的是那种制成蛊偶的方法,那是用歌布秘术生生将死去之人的三魂给叫回一魂,让死去的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成为一个听话的布偶。而在她成为布偶期间,因为那一魂的存在,她还会感受到痛苦。
那是真正的生不如死,比之现在还要可怕,而且一旦成为蛊偶,她就不会再死了,除非制偶人死掉,否则她将生生世世都是对方的奴隶。
白惊鸿打了个冷颤,从地上站了起来,往密室里面走去。
这间密室不算太大,但却有个小隔间儿,那里头原本装着卫景同认为很贵重的珠宝,可如今珠宝都换成了假的,却有一张小榻被摆了进来,榻上面还躺着一个人。
她走到这个人跟前,居高临下地瞅着,瞅着瞅着就忍不住坐了下来,伸手往他脸颊上去抚摸。可是手刚伸到一半就停了住,半晌,又收了回来。
曾经你们这些皇子是我的梦想,也是我的目标,我不只一次地幻想过将来我会嫁给你们其中的一个,用我的美色牢牢拴住你们一生。九殿下,我想过你,也想过十殿下,甚至还偷偷地想过五殿下和四殿下,可是我从来也没有想过,有一天你睡在我面前,我却连触及你的脸颊都会觉得自己肮脏不堪,不配与你接触。
小榻上睡着的人正是九皇子君慕楚,只是这人不像是单纯的睡着,到像是没了神智心智,就像一个无意识的躯体一般躺在这里,除了微弱的呼吸,什么都没剩下。
白惊鸿将盖着的被子又给他掖了掖,面上扯出了一个苦笑,都是苦命的人,都是被那林寒生坑害的人,他们料定十殿下和白鹤染一定会来寻你,怕直接送你入歌布会把这场灾祸带到歌布去,所以就选择了在兰城将他们吸引出来。九殿下,你是蓁蓁的未婚夫,阿染待蓁蓁极好,就算是为了蓁蓁她也一定会来。可是我藏了你这么多天,他们怎么还不来?
她从未像如今这般期待白鹤染的到来,打从听说九皇子着了林寒生的道,被掳到兰城的那一天起,她就在期待白鹤染。因为她知道,白鹤染是神医,能解天下奇毒。
她都想好了,只要见到白鹤染,立即会跪到白鹤染面前求助。只要白鹤染能给她解毒,她就给白鹤染磕头认错,甚至下半辈子给白鹤染做丫鬟都行。从前她做过的那些错事她都会认罪,不管白鹤染如何打她骂她她都认了。一切只为解毒,一切只为了能够摆脱歌布国君和林寒生对她的控制。只要能逃脱魔爪,她愿意为白鹤染做任何事情。
可是怎么还不来啊?白惊鸿望着九皇子,阵阵心酸,你我都沦落到这般下场,都在等着同一个人来解救,可是她怎么还不来啊?九殿下,我真羡慕你,因为她只要来了,就一定会无条件地解救你。而我就不一样了,我是她的仇人,她恨我入骨,所以我都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求得她的原谅。九殿下,我把你藏在这里没有让任何人害你过,甚至林寒生几次想要凌虐你都被我给拦住了,能不能看在这个的份儿上,你帮我说说情?
说到这里,便是苦涩一笑,怎么可能为我说情呢?我做的这些事你都不知道,如何为我说情呢?我以前刀扎过灵犀,你们都恨不得我死,不可能为我求情的。没有人想死,但我也不怕死,我只是怕死后的尸体落在歌布人的手里,他们会将我制成蛊偶,让我永世不得超生。我怕了,所以我一定要找到阿染,哪怕她杀了我都行,我只求她在杀了我之后能把我的尸体给烧了,烧得一个骨头渣都不剩,如此才能断了歌布人的念想。
她站起身,又叹气,从来都认为自己的美貌是最大的骄傲和资本,如今却恨极了这张脸。如果父母不将我生得这样美,我的人生是不是就会不同了?
如果人生不同,会是什么样呢?会是平常人家,男婚女嫁,男耕女织吗?
那样也好,她想,那样也好。至少那样不用去理世俗纷扰,不用去勾心斗角,不用算计,不用阴谋。她可以生几个孩子养几只鸡鸭,每日晨起喂鸡,夜晚给孩子讲民间故事。
曾经她有多么嫌弃那样的人生,如今就有多么向往那样的人生。人,果然是要有经历才能成长的,人的贪婪之心,果然是要经过重创,才能回归本质的。
只是她不知道,还有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暗室外头有声音传来,她听得出是那个叫小菊的丫鬟,正在拍着墙壁叫她:夫人,您没事吧?要不要小菊为您叫大夫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