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白燕语无奈地叹了一声,你说得对,的确是心里的毛病。我总是控制不住去想在掉下水的那一瞬间,还有泡在水里时的感受。太冷了,当时我就想,父亲还不如一刀砍死我,我不怕疼,就怕冷啊!推到水里溺死的感觉太折磨人了,活又活不下去,死又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死得了的,就那么生生泡着,生生冷着,那简直是世间最残酷的刑罚。
她一脸茫然地看向白鹤染,姐,你说我到底犯了多大的错,至于要用死来抵?我不过是在府里烧个纸钱,我当时都想了,就算被发现也没什么,最多不过挨骂挨打,然后罚跪祠堂,这些我都能受得住的。可是我万没想到,父亲居然想要我死。姐,你说在府里烧纸钱这种罪,真的值得他把我杀死吗?这种罪它致死吗?
不致死。白鹤染实话实说,但你别忘了,咱们那个爹他不能用常理来推断。你想想我,再想想红忘,多想想我们你就能好受得多,毕竟不是你一个人在受罪。
白燕语叹了一声,点点头,你去青州之后,有一次蓁蓁说家里无聊,就跑到天赐镇去跟我住了几日,红夫人也去了。我们一块儿吃饭,聊着聊着就聊起了红忘哥哥的事。是啊,跟你们比起来,我能平平安安活到十二岁,已经是算是个奇迹了。
她一边说一边又把自己往紧了裹裹,还是冷,从心里往外的冷。
君慕丰瞧着这姑娘实在可怜,不由自主地抬起手往她头上拍了一下,再吃点儿。
一抬手,袖子自然就往肘间滑了去,白燕语瞥到他小臂有一道伤疤,应该是很久以前的旧疤,很长,很狰狞。
她分析不出那伤疤是如何导致的,却能想到最初受伤时他该有多疼。
关于五皇子和生母之间的事,她多多少少也听说了一些,特别是后她对五皇子芳心暗许之后,就更是留意打听一些有关于五皇子的事。渐渐地,李贤妃虐打亲生儿子的消息就越来越多地传到她的耳朵里,虽然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可每每想起来,依然心有余悸。
如果胳膊上这道疤也是那时候留下的,可见当时挨打时李贤妃是下了多狠的手。
她心里难受,想跟五皇子问问,又觉得自己实在没什么立场。一憋屈,眼泪掉了下来。
白鹤染见她哭,又顺着她目及之处瞅了一眼,不由得皱了眉。
把你的狐狸爪子收回去,别没事儿就炫伤疤。她敲敲盘子提醒。
君慕丰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自己把白燕语给拍哭了,听白鹤染这一说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可对白燕语如此多愁善感也是无奈。
气氛有些尴尬,白鹤染不得不把筷子放下来,开口道:别哭了,他都活这么大了,那点儿伤早就不疼了。再苦的日子都熬了过来,如今还把自己活成了一只有着七窍玲珑心的狡猾狐狸,再没人轻易能伤得了他,你还有什么可哭的。
白燕语一边听一边点头,我知道。嘴上说着我知道,眼泪还是在流。
君慕丰真无奈了,你能不能不要一见着我就哭?上次在天赐镇你就哭,今儿吃个饭还哭,你到底是什么变的?怎么总是哭呢?如果胳膊上这点伤你都见不得,那我身上更深更大片的伤疤还不得把你给吓死。
白鹤染把话给接了过来:放心,你身上的伤疤她看不见,没那个机会。
君慕丰点头,你说得对。
白燕语抬手往脸抹了一把,将眼泪擦干,好,不哭了,我也是瞎操心,都是过去的事,现在你是堂堂凌王殿下,没人再能随随便便就伤到你。说到这,又看向白鹤染,欲言又止。
白鹤染皱眉,你瞅我干什么?我又不打他。
姐她开口,声音很小,你为什么
停!打住!白鹤染绝然将她的话给打断,这个话题我不想再聊了。白燕语,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这个话题我真是不想纠结下去。这么和你说吧,从今往后,你跟他,你爱把他当什么就当什么,当皇子殿下也好,当哥哥叫着更好,但是我告诉你,唯独你不能把他当成心上人。当然,你把他放在心里我也管不着,但我再警告你一次,你们两个是不可能的,绝不可能!在这件事情上,我跟咱们那个爹的立场观念保持一致。甚至再退一步说,哪怕有一天白兴言同意,我也不会同意。不信到时候你就试试,看看那座文国公府是听他白兴言的,还是听我白鹤染的。
白燕语都快疯了,姐!为什么呀?这到底是为什么呀?你总得给我个理由!
没有理由!白鹤染的脸沉了下来,如果你一定要个理由,就只能是五殿下他不喜欢你。燕语,姐不会害你,这样做是为你好,也是为他好,你自己好好斟酌。
她说完,摞下碗筷,起身出门。
直到房门关上的那一刻,白燕语终于忍不住,两手伏在桌面,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君慕丰一手拄着桌子,托着腮,眯着狐狸瞅着白燕语,心里头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白燕语哭,他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有那么一点儿心疼,但你要说这种心疼来自于喜欢,或者是爱,那绝对不是,这一点他还是能区别得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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