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到了镇北将军的府邸门前。她这头刚从马车下来,就看到将军府门打了开,白家三老爷白兴仓带着夫人关氏和女儿白瞳剪正从里面出来。有两辆马车也从侧门绕行过来,下人将手里提着的大包小裹的东西放到后头那辆车里,前面那辆三老爷正亲自扶着关氏准备上去。
白瞳剪往前头多看了两眼,随即呀了一声,赶紧提着裙子奔着白鹤染这头小跑过来,染妹妹,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自己眼光了,居然在自己家门口看到你了。你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你看我们这
堂姐这是在怪我平日不登门了。白鹤染笑笑说,今儿也是临时起意要来这边,这才没提前说,你们这是要去哪?她一边说一边拉着白瞳剪往白三老爷那头迎去,阿染给三叔三婶问安,三叔三婶这是要带着堂姐出门吗?浩风弟弟呢?怎么没见他同行?
白兴仓见了白鹤染还是很亲切的,赶紧走过来把她左看看右看看,然后才笑着道:也虽没见胖,但精神头儿却是照从前好了许多。上个月我就送你堂弟到津州府的书院去读书了,我的一位老部下在书院里任武师,风儿过去也能跟着他学点儿本事。
去津州府了?白鹤染一愣,怎么没听提起过?三叔应该往国公府送个消息,我们也送送堂弟。毕竟是出远门儿,我这个做姐姐的别的管不了,好歹给他预备些常用的药品。
关氏也笑意盈盈地道:阿染,我和你三叔都知你是真疼你堂弟,这就够了,三叔三婶心里领了,但平时还是尽量不给主宅找麻烦的好。关氏上前来拉住白鹤染的手,阿染,我和你三叔这是要往小白府那头去。适才接到老夫人那头差人送来的消息,说是以后打算在小白府那头跟着你二叔一起生活,我们一听这话赶紧就张罗着要过去看看。
白瞳剪指指后面那辆马车,阿染你看,这些都是临时备下的,有衣料,有被褥,有枕头,还有几套茶具和碗碟。东西都是新的,是咱们府上常年为祖母预备着的,每年都会更换,虽然她一次也没来过白瞳剪说到这里有些落寞。
白鹤染能明白她的心情,也能理解她三叔的苦心。老太太一次没来过,但将军府上还是按着她随时会来,为她准备着一切日常用品。虽为庶子,但却做得比嫡子要好太多。
祖母给我们送信,说二叔家什么都没有。白瞳剪轻叹了声,好在我们家这边一直都有准备,就直接收拾了带上,不至于太手忙脚乱。
关氏扯了扯女儿,你祖母她也有自己的主意,你父亲是庶子,如今两位嫡子都在,她若住到庶子家,会叫人笑话的。不过她遇了事还是首先想到我们,这就说明她心里有咱们,只是没表现在表面而已。
白兴仓也很高兴,他跟白鹤染说:从前总觉得你祖母看不上我们家,因为我是庶子,我的生母在世时又同她多有不快,她给咱们脸色也是人之常情。可是没想到今日她派了个下人过来送口信儿,说是跟你父亲闹了不愉快,搬到你二叔家里住了,但你二叔家什么也没为她准备,你二婶又怀着身子,好像说娇丫头在国公府挨了打。总之小白府乱成一团,你祖母说国公府这会儿也正乱着,她只能找到我这里。所以阿染你看,你祖母心里头还是装着我这个儿子的,是吧?不管因为什么,至少她遇着事儿能想到来找我,这就是心里有我。
因为白家早年分家,人们都习惯称二老爷住的宅子为小白府,而三老爷这边就只称将军府,所以甚至有很多人根本就不知道这镇北将军也是白家的人。
老夫人一向不喜这个庶子,但三老爷白兴仓却是个家庭观念很重的人,他还很念旧情,总是记得年少时生母过世,嫡母虽然不待见自己,但却也一天都没有苛待过自己。无论吃穿住行,他没有半点短缺,生病了也会及时给请大夫,非但如此,当父亲提出为他请武师时,嫡母也没多不乐意,掏给武师的银子一两也没少过。
白兴仓总是跟妻子和儿女说,如果没有当年老夫人当年的外冷内热,就没有他今天这个正二品镇北将军。虽说这个将军是为皇上挡箭挡来的,但如果不是从小学功夫,他就只能陪着皇上一起死,哪还能有命回来?所以做人得懂得记恩,即便老夫人不求回报,他们至少也得做到不给主宅找麻烦,不给老夫人添堵,礼数该周到的都得周到。
白兴仓是个观念传统的人,所以他其实打从心里期待有一个美满和睦的家庭。如今他的小家是十分美满了,但人就是这样,总有一个对根源和向往,虽然父亲不在了,但嫡母还是在的,他还是惦记的,他还是觉得,只有被主宅认可,才算是真正的有根。
所以这次老夫人向他发出求助,白兴仓很高兴。
白鹤染也很高兴,她告诉白兴仓:祖母这个人其实就是嘴硬,脸皮子拉不下来,但她是个明白人,虽然上一辈妻妾之间相处并不融洽,但她也知上辈人的恩怨不能牵扯到小辈们身上。所以虽然说话不好听,但心里对三叔您还是很记挂的。这些年主宅同将军府这边走动不多,其中原因表面上看起来是老夫人不待见庶子,但真正的缘由,相信我不说三叔也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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