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本谢了又谢,却没坐,只道:您是国公府的老夫人,奴才向您行礼问安是天经地义的事。说着,又半回了身,冲外头的小太监一挥手,四个小太监躬着腰进来,个个手里都捧着东西。于本又道:皇上说了,老国公当年在世时曾陪着他老人家下过两次棋,皇上感怀当年旧事,近日听闻老夫人在府上日子过得甚苦,不但做不了这个家的主,还要处处看儿媳的脸色过活,心中实在难受
。特让奴才带来些补养珍品,希望老夫人好好保重身子,多活些年岁,好庇佑膝下子子孙孙。
老夫人一听这话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然后在李嬷嬷的搀扶下踉踉跄跄地走上前去,激动地跪下来磕头。
老妇谢皇上恩赏,谢皇上恩赏!两句谢,眼泪止也止不住。
皇上有赏下来,其它人也是得跟着跪的,于是人们呼呼啦啦地跪下,各自翻腾着自己的心事。
于本见人们都跪完了也谢完了,这才亲手将老夫人给搀扶起来,然后转过身又去搀白鹤染。
白兴言一愣,难不成给老太太送赏就是个幌子,这人到底还是冲着白鹤染来的?
叶氏跪在地上,头皮都发麻,刚刚那太监说的话让她脑子嗡嗡地响。什么叫老太太在府里过得甚苦?什么叫处处看儿媳的脸色?她就是儿媳,这意思是说,她给老太太脸色看?她让老太太过得不好?
偏偏这话还是皇上说的,叶氏这会儿是除了害怕,连气都不敢生了。
白鹤染顺势站起身,就听于本对她说:江总管让奴才来跟二小姐说一声,这两日他就不过来了,宫里也空两日,先不来传旨。以前不知道国公府这个情况,让二小姐您为难了。说完,不等白鹤染搭话,他又转过身对白兴言道:国公爷,真对不住,让您为难了。赐婚那个事儿主要是十殿下相中了二小姐,皇上又疼十殿下,说什么就答应什么。可就偏偏忘了您府里还有太后娘
娘的亲侄女在,这么好的姻缘给了您前夫人留下的女儿,那现在的夫人肯定是要给您小鞋穿的。
白兴言完全懵在当场。
叶氏也懵了。
连带着白惊鸿都震惊了。
这特么说的都是些啥?于本还在继续,这次是跟叶氏说话:二夫人,您可千万不要生国公爷的气,他真不是顾着给自己的女儿安排好姻缘,不疼您的孩子。这事儿您要怪就怪十殿下,都是十殿下非得要娶二小姐,死活没看
上您生的那位大小姐,真不关国公爷的事儿,您消消气儿,可别跟太后娘娘去说国公爷的坏话呀!国公爷可是个好人。要不要不让十殿下上门来求个情?叶氏气到极点,实在撑不住了,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第46章 我是一个多么孝顺的女儿
叶氏晕倒,白兴言却扶都没扶她一下,就呆呆地看着她滑向地面,半张脸着了地,呛出血痕。
白惊鸿抱着叶氏呜呜地哭,以往这样的哭声是白兴言最无法抵抗的,他一直坚信白惊鸿是这世上最美好的女孩,保护她不受委屈是天下男人的责任。所以只要白惊鸿一哭,要他什么他都答应。
但这次不一样了,他对白惊鸿的哭根本就无动于衷,脑子里想的全都是太监于本说的那些话,全都是于本低三下四地求叶氏不要去太后那里告状,不要让他这个文国公难堪。
还有这些天大臣们对他表达出来的那些同情与可怜,都开始在他脑中回想起来。于本看了白兴言一会儿,又对着叶氏道歉了一番,然后又对白鹤染说:二小姐,奴才是不是给二小姐惹事了?是不是又给国公爷招恨了?江总管来时还提醒奴才,千万要将姿态放低,千万不能得罪国
公府的二夫人,否则太后娘娘那头怪罪下来,不但会训斥国公爷,就是奴才的脑袋也不保。二小姐,您觉得奴才刚刚的姿态放得够低吗?白鹤染心里憋着笑,面上却也是一副怯生生的样子,一边捏着帕子抹眼泪一边说:公公已经很客气了,而我,也同样不会让父亲为难的。为了父亲不在母亲跟前受气,赐婚的圣旨我是一定不会接的,
阿染不嫁十殿下,阿染永远都不跟大姐姐争,只有这样母亲才会满意,才会对父亲好。她轻轻抽泣,老夫人却已是放声大哭。兴言,你看看,这才是孝顺你的女儿啊!为了让你过得好,那样大的福份她都可以不要,就只是为了让你过得好啊!想想你从前是怎么待她,再想想她现在是怎
么待你,兴言,人心都是肉长的,谁对你好你心里可得有思量啊!
白兴言现下十分混乱,谁对他好对他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对他有用。
可就算再有用,若将他压得太狠,他也是会反抗的。
于本看了一圈在场众人,知道自己此趟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于是行礼告辞。
白鹤染主动请命去送客,临出门时问那于本:今儿怎么江公公没来?
于本赶紧道:回二小姐的话,江公公脾气不大好,他说怕自己对着文国公和那位二夫人时,实在摆不出低声下气的样子,这才换了奴才过来。二小姐,奴才演得还行吧?
白鹤染点点头,相当行了。然后跟身后的迎春递了个眼色,迎春很懂事地递了一块银元给于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