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盘算冥想,车子已经停了下来,秦助理快人一步,从副驾下来替她拉开车门,相思淡声道谢,随着他一同进了t市一家五星酒店的大门。
相思跟在秦助理身后,进电梯的时候,他依旧礼貌客气的伸手替她虚挡着电梯门,待她先进电梯过后,方才进门。
他越是这样礼数周正,相思越觉得惴惴不安,心里的疑团和莫名的慌乱被越来越清晰的放大,电梯里静极了,或许是错觉,她几乎听见了自己的不安稳的心跳声。
不断上升的红色数字停在15上面,秦助理引了相思,一步步向走廊尽头那扇红色雕花木门走去。到了门口,秦助理停下脚步,相思一直低着头看着地毯上自己一路相随的影子,这时才有些怔忡的抬头看他一眼,只听秦助理说:“您进去吧,尹先生等候多时了。”
说完又屈指帮她叩门三声,只听有低沉稳重的男声从厚重的红木大门内传出来:“进来。”
门内是宽敞硕大的豪华商务套房,与一般的奢华总统套房无异,只是屋内的气息却不如其他酒店套房一般清冷疏离,偌大的办公桌上还摆放着几沓文件,乍看上去,倒像是长期被人包住的私人套房。
尹西南坐在褐色的真皮沙发里,相思踩着长绒地毯走过去,他亦起身,不等她开口,便自顾冲她微笑:“好久不见。”
这样熟稔的口吻,没有多余的称呼和寒暄,仿佛他们果真就如相识多年一般,相思心里的异样浓到嗓喉,也只得说:“尹先生,好久不见。”
尹西南侧身引她落座,问她:“红茶喝的惯吗?”
她点头说可以,他便仍是笑着亲自去泡了茶来。
相思觉得有些受宠若惊,赶忙道谢接过茶盏,尹西南手中也端了茶杯,坐在她对面的太师椅上。
相思低头抿了一小口茶,果真是上好的金骏眉,茶香入口清淡,再品却又回味无穷,茗香四溢。
她放下茶盏,终于说:“尹先生,您特意找我,应该不单是邀我来您这品茶吧?有什么事,您尽管说。”
尹西南闻言轻笑了一下,这男人风雨半生,岁月沉淀却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大概是养生得当,再加上他本身风度使然,丝毫看不出眼前的男人早已到了知晓天命的年纪,他一身从容稳健,倒像是刚过不惑之年。
他端坐在她对面,却长时间看着她不发一言,那目光让相思无端的害怕,许久,终于听他开口,却是让她始料不及的一句话,他说:“相思,你很像你妈妈。”
☆、第二十一章
妈妈?!
相思猝然抬头,迎上他的目光,一颗心倏然被提到了头顶,她突然觉得喘不过气,半晌,才有些迟钝的问:“你,是谁?为什么,为什么会认识我妈妈?”
尹西南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依稀渗出些慈悯,他重重的叹息,口吻却柔和下来,“如果你真的是他们的孩子,那我,便是你的伯父。”
“啪!”的一声脆响,相思手中的茶盏翻落在檀木长几上,滚烫的茶水还冒着氤氲的热气,那灼热的温度却不像是溅在她手背上,反而像是一杯热茶倾盏而下,滚烫的沸水直直浇在她心尖上,疼的整个人都簌簌发颤。
他是——,心里有呼之欲出的答案,她却说不出一个字。如何能信?怎样去相信,眼前的这个人,这个仅有过一面之缘,叱咤风云的男人,竟自称是她的伯父,那么,他的手足,他的兄弟,便是她的——父亲?!
那个在她生命中从未出现过的称呼,那个她活了二十多年,也从未触及过一分一毫的人,现在就这样被推及到面前,她如何能信?
尹西南看出她眼中的惊慌和错愕,起身走到办公桌后面的保险箱,输入密码,然后探身取出里面的物件,交到她手上。
相思恍惚低头去看,是一幅画卷,和一本手札小册。
她指尖拂过那蓝色的小册,竟是微微发抖,不敢翻开。
“打开看看吧,这全是他…是你父亲写给你母亲的信笺,只是从未寄出,经年累积,才装订成册的。”
相思坐在那里,呼吸渐渐沉缓,她的父亲,她的爸爸,那样近有那样远的一个人,这是他的东西,是他写给妈妈的信。这些年的痴盼与等候,最终,只换来了这一册厚厚的手迹。
她只觉得脑子混沌不堪,似是要不能思考,终于,缓缓翻开扉页。
霍然映入眼帘的不是字迹,竟是一帧夹在手札首页的老照片,或是时隔久远,照片一角已经落落泛黄,像是岁月的水纹缠绵而过,留下让人嘘唏的痕迹。
她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她一眼便认出来,照片上抚琴的女子眉目低垂,侧颜温婉娴静,穿着一袭月白色旗袍,嘴角噙着一丝浅笑,那是年轻时的妈妈!
眼泪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但相思还是忍不住去看那个站立在妈妈身边的男子,她从未见过他,从小到大更没有从旁人口中听得过丝毫有关于他的描摹,今天见了这张照片,才知道,他竟是那样一个男子,犹如玉树兰芝,眉目轻浅,却淡薄风雅自顾风流。
这就是他?她,父亲?
照片上的二人眉眼如画,宛如佳偶天成,伉俪情浓。
眼泪“吧嗒吧嗒”的成串坠落,碎在照片上,化开一片水迹,她慌忙用手擦拭,小心妥帖的将照片重新夹在手札中,却再没有勇气去翻看那本子上的字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