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梼立刻醒悟,他蓦地停了口。
谁知金钗儿早已经明白了,她抬眸看向太素:“白大哥,那天……”
白梼一怔。
“那天我其实……”金钗儿目光闪烁,“你知道我那天为什么那么叫你吗?”
白梼脸上的笑缓缓收了几份:“怎么?”
关于金钗儿,确实尚有若干谜团,但她失去了记忆,若她不说,白梼自然不会相逼,何况他早就尽其所能为她把风雨都挡在外了。
如今听她自己说起来,心中略略惊动:难道她已经……想起什么来了?
金钗儿迎着他的目光,他的眼神仍是这样温和沉静,好像能够抚平人心中的惊悸狂躁。
深深呼吸,金钗儿把心一横:“我当时……”
那时候她给十四重伤,仓皇逃离,但却知道是逃不脱的,就在万念俱灰绝望之时,却听见耳畔锣鼓喧哗。
有人道:“真不愧是镇远侯府的长公子,这一仗真长咱们大启朝的志气!”
“是啊,难得这位长公子还生得这般俊美,年青有为,必然前途无量!”
“镇远侯府”四个字,落入耳中,她的眼前都随之一亮。
金钗儿定了定神,抬头看向前方,从如潮涌般的人群之中,她依稀看到有个人高高在上,如神祇天降,缓缓自眼前经过。
她本来已经没了力气,但在看见他的瞬间,却又飞快地拔腿往前冲去,不知拨开了多少围观的人众,她冲出人群,看着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金钗儿本是想叫一声“白大哥”的,但是在看见白梼的时候,在这般穷途末路的时候……她只觉着极为心酸,心酸之余又有些怨怼。
那一声“夫君”,只有她自己知道是什么意思。
那是救命稻草,是心中渴望,是她一时赌气,也是她孤注一掷。
当初给换到冯三爷手中之后,吃尽了令人意想不到的苦头,后来受命在外头走动,她心里所惦记的就是去侯府一趟,只是冯英城府深沉,看的很紧,竟毫无机会,金钗儿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她慢慢得了冯英的信任,加上年纪大了,可以不必再叫人盯着,她才得了机会碰碰运气。
她心里始终记得那个曾经关爱维护过她的大哥哥,只是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自己。
但是金钗儿很快就知道,白梼的“未婚妻”仍在侯府,而且阖府之中宠爱有加!
她一听就知道那必然是金凤儿假装的,她本来想冲到侯府,找到白梼,说明真相,那次也终于成功混入了府内,但偏偏……
她看见了令她意想不到的一幕,也正是那一幕成功地阻止了她要说的所有,让她死了起初那点尚带微温的心意。
听到这里,白梼问道:“你看见的是什么?”
金钗儿咬了咬唇,突然掀开他的衣袖看向他的臂上,——那点守宫砂宛然还在,金钗儿喃喃:“怎么回事,那天我明明看见了你跟她……”
白梼闻言,已经明白她指的是什么了。
第53章 当夜
那对白梼而言绝非是一件光彩的事。
他没有办法选择记住或者遗忘, 毕竟那种事情放在任何人身上都绝不可能是容易遗忘的。
幸而白梼不是个儿女情长的人,那点龌龊不堪不过是过眼云烟,何况那个人都已经给解决了, 自然不必耿耿于怀。
对他而言, 权当那是战场上受了的一点伤,过后自然绝口不提。
可是那种记忆就像是藏在黄沙里的蝎子, 会在人猝不及防的时候冷不丁冒出来,轻轻地蜇了你一下。
就像是前些日子白梼还以为金钗儿就是金凤的时候, 就曾经突然想起过。
原来, 之前白梼因发现金凤的本性, 便对她敬而远之, 而且防备的很严,两个人几乎连照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正所谓越是得不到的, 越是心痒难耐,就像是一只吃腥吃惯了的猫,心心念念, 自然是口水三尺长,终究要想个法子到手。
金凤儿实在按捺不住, 便用了点手段。
她倒也思虑缜密, 知道单靠自己的媚惑之功怕是无用, 因此事先买通了丫鬟, 竟在白梼的酒食里下了药。
就在白梼药性发作之时, 金凤儿掐着时间来“找”他, 她特意穿了单薄的衣衫, 浑身上下收拾的像是一朵开的过分的花,透着烂熟的几乎将人熏到的香气,三两句撩拨之后, 就已经靠到了白梼身旁。
白梼当时并不知自己怎么突然间就不对劲起来,毕竟他从小到大还没经历过这种,何况这是在自己府内,他料不到会有这种龌龊手段落在自己身上。
直到看到浓妆艳抹而来的金凤儿,看着她媚眼如丝举止妖娆的故意撩拨之态,白梼才蓦然明了,原来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人寡廉鲜耻的程度。
可是白梼没料到的是,偏就是这么尴尬的一幕,竟给来找自己的金钗儿瞧见了。
当时钗儿好不容易来到侯府,凭着记忆悄悄地来找白梼,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间金凤儿的淫词浪言。
起初她还不信,戳开窗棂纸往内看去,却见一个妖娆婀娜的身子正紧紧靠在白梼怀中,腰肢如同蛇一般的扭动,场面着实不堪。
金钗儿自从跟随了冯三爷,但凡得暇,就会回想从前,除了父亲,想的最多的就是镇远侯府的人了。
老太太,白大哥……她记忆中难得的对她极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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