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脚步声响,一个宫女进了门,躬身道:“回夫人,王爷那边派了人来说,今晚上留在王妃那儿,就不过来了,让夫人早点歇息。”
美人儿的脸上透出一点不耐烦的表情,竟嘀咕道:“都人老珠黄了,还霸着王爷不放,既然已经有了名分就该知足,竟还想要男人,也太贪心不足了,呸!”
在王府之中如此说话,可谓惊世骇俗。但她却丝毫也不在意。
而她跟前那宫女虽然听见,却仿佛聋了似的一点,一点反应都没有。
等美人说完,宫女才轻声道:“夫人别急,王爷去王妃那里也不过是让大家面上过得去而已,何况王妃越是如此强留,王爷心里就越会厌烦。”
话音未落,忽然一阵风响。
下一刻,那昂贵的黑漆描金暖手炉已经不偏不倚地扔在了那宫女的肩头,这还是她恰好躲了一躲,不然的话,打中的只怕是她的脸了。
手炉落地,里头的炭火滚了出来,宫女看了眼,跪地道:“是奴婢多嘴,奴婢该死!”
美人这才冷哼了声,道:“也不看看自个儿是什么东西!区区一个奴婢,竟以为就能教我做事了?”
宫女只低着头:“是。奴婢再也不敢了。”
美人儿咬了咬牙,慢慢吁了口气,才又哼道:“不来也罢了,我又不是一天没有男人就会死……起来吧。”
宫女谢恩起身,美人儿转头看向窗外黑漆漆的夜色,半晌突然又道:“对了,让你打听的事儿打听明白了吗?”
宫女道:“夫人指的是……镇远侯府那件事?”
“少废话!快说!”
“是,”宫女低着头道:“据说侯府已经认下了那女子,上下都说确实是之前走失的那位。而白梼的婚期的确已经定了,就在腊月……”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了下来。
抬头正对上美人儿冷冷瞟过来的眼神,按照对她的了解,宫女知道自己大概是说错了话,但却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错。
果然,美人儿淡淡道:“掌嘴。”
宫女一愣,当下抬起右手,往自己脸上啪啪打了两巴掌。
她没敢偷巧,这两巴掌打的甚是结实,脸上顿时浮出了红色的掌印。
美人儿这才似笑非笑地说道:“白梼……这两个字也是你能叫的?再敢叫一次,我撕了你的嘴!”
宫女竟毫无怨言地:“是,是奴婢一时疏忽。”
美人儿望着她恭恭敬敬的样子,歪头道:“蕊儿,你不问我为什么让你打听这些吗?”
叫蕊儿的宫女道:“奴婢只是听命于夫人,哪里敢打听别的。”
美人笑道:“你不敢打听,大概是因为之前伺候我的那个小贱人的下场吧?”
宫女悄悄地颤了颤,头越发低了。
这赵夫人进王府的时间虽不长,但却深得王爷欢心。之前伺候她的一个宫女……也不知做错了什么事,竟很快地自缢身亡了。
虽然是王府,可齐王向来有贤德之名,王妃待人也宽和,人命事故在王府而言是很少见的事情,王妃因而大惊,忙叫人追问原因。
正在后宅的所有姬妾们都有点幸灾乐祸地盼着王妃能够借着这个机会狠狠地惩治惩治这个狐狸精的时候,赵夫人却竟“病”了。
据说她是因为那宫女的死,吓病了的,这自然不适合再去苛责为难她。
而经过询问,王妃很快也查明白了,原来因为齐王宠爱赵夫人,时时地赏赐些东西给她,那小宫女竟因而眼浅,暗中偷了两样宝物,却给人发现检举了……大概事发后过于惧怕便寻了死。
偏偏在这个时候,这位赵夫人对着来探病的齐王,哭的梨花带雨:“妾身得蒙王爷疼宠,所赏赐之物虽不敢随意给予他人,但既然给她偷去了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只叫人暗暗把东西追回来,再私下里警示她几句就是了,妾身百般地叮嘱叫这屋内的人都静静悄悄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免得传了出去给人听见,反而笑我管教无妨、太过软弱……少不得自个儿把这丑事都盖下去。谁知她竟因惧怕事情给别人知道,王府的规矩森严,竟一死了之……”
她花枝乱颤地伏在齐王怀中:“妾身本是想息事宁人,却反而更闹大了,且多一条人命,如今王府上下只怕都要为此事而议论妾身……这叫妾身情何以堪。”
齐王听完她的诉说,又见她哭的真情实感惹人怜惜,愈发心疼。
正赶上王妃前来,齐王才给上了新鲜的眼药,便不听王妃解释,不由分说道:“本王已经清楚,此事只是那贱婢咎由自取!跟凤儿夫人无关!从此后,王府上下皆都不许再提此事。”
王妃其实也非问罪而来,最多叮嘱赵夫人以后不可御下太严等话——毕竟那死了的宫女是王妃的人,如今人没了,虽看似并无疑点,但王妃总不能一句话没有。
按规矩王妃本该传赵夫人过去,只因她病着,又因王爷在这儿,所以王妃故意选在这个时机过来,一是敲打赵夫人,二是想借机向齐王显示自己贤德跟大度。
谁知竟全错了!
王妃正在愕然,齐王却又道:“且王府内竟有人偷盗,可见是内宅管束不力不严之故,王妃,从此后你可要加倍留意才是。”
这一场人命风波,居然丝毫都没影响到这位“赵凤儿”夫人,反而是完全跟此事无关的王妃受了牵连。也算是奇事一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