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元祐半晌没有说话。
等壶里的茶水喝得差不多了,才突然冒了一句:“那家伙退缩了,你知道吗?”
说完,见好久没有得到旁边人的回应,谢元祐克制住自己的心,握紧杯盏匆匆往旁边一瞥。
豆蔻没有太大反应,径直坐在旁边吃糕,见他望过来,才不好意思地擦了擦手边的碎屑,将仅余的一块糕食推到他旁边,笑道:“嗯...这种点心太好吃一时没忍住...哥哥要不要吃?”
谢元祐又将目光收回,砰地一声烦闷地拍在桌上,蹙着眉站起身准备要走。
豆蔻突然攥紧了他的衣袖道:“哥哥,是你写信去胁迫傅家的,对不对?”
谢元祐顿住,没有回头,只冷淡道:“谁胁迫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我知道,”豆蔻抢道:“可这个对我而言也不是什么重点呀。”
“傅大人对我的心意有多少,是不是坚决,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那只是因为哥哥你想让我嫁,我嫁便是了...”
“可我不让你嫁!”谢元祐突然脱口道。
豆蔻愕了一愕,很快就又笑了开来。
谢元祐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脸色很是难看,就愣在那里看她笑。
“嘻嘻嘻...”豆蔻笑得双颊绯红,很是诱人,“哥哥你紧张口误的时候...样子真是好笑...哈哈...”
谢元祐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压过心脏的一阵绞痛,“可我...真的是...”
说到这里,他心绞痛得厉害,低.吟了一声高大的躯体突然一下就垮塌下来。
豆蔻紧张地站起,跑过去抱住他,着急唤道:“哥哥!哥哥!你是怎么了...”
谢元祐无声无色就倒下去了,跟着太子从边境回来的冯医官来了。
“太子殿下不是患心疾,他是中毒了。”冯医官叹息。
“中毒?为什么会中毒?”豆蔻只覆一块薄薄的面纱,一双激动的杏眸抬起看人时,害得冯医官生生将头垂低不敢去看。
“殿□□内有两种虫毒,由来已久,臣一直知道,但殿下不说,臣不敢过问。不过,依臣所见,太子脉象之波谲,应是中了巫毒...”
冯医官伺候太子已久,惯常太子的情况他绝不外说,但这位殿下自幼养在东宫的公主,冯医官并不将她当作“外人”。
巫毒...天下间,豆蔻认识的能使巫蛊之人,除了她自己以外,只有那个人了...
送走冯医官后,豆蔻当即就关严门窗,使巫术隔空将独孤山的老头喊了过来。
怪老头隐约感觉到丫头叫她是为了什么事,推搪了起来。
“你若是不来,我让人告诉方丈大师,谁偷的供果!”豆蔻隔空道。
没多久,老头儿还是灰溜溜来了。
怪老头瞥了眼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谢元祐,拿过豆蔻刚刚供奉完灶神的供果,和着香灰烬咯嘣一声咬了下去。
“你别顾着吃,你看呀!”豆蔻焦急道。
“看什么...”怪老头又咬了一口果子,嚼得满口液汁,白了眼床上的人,来到床畔用力击拍几下,“还死不了。”
“啪哒摩扎咧,收!”豆蔻口中念念有词,手指灵巧一收,怪老头用嘴衔果窜逃不及,最终呜咽一声被一个如蚕茧般坚韧无比的网裹了起来,悬在半空。
“哎哟!哎哟!小祖宗!”怪老头哀嚎地揪住丝茧道:“听话让你哥哥剃度出家当和尚去,保准他没事!”
“什么意思啊??”豆蔻一听,又将手指一挥,将悬在半空的“蚕蛹”给拽倒下来。
怪老头呻.吟着摸摸被摔疼的后臀,绿豆儿眼突然机灵一动,伸出的指尖就要拉出个蛊阵逃走,被豆蔻擎来的大刀阔斧一挥,斩了个荡然无影。
豆蔻随即气喘吁吁地将十几斤重的刀准确无疑地搁在了老头脖子边,嗓音清甜道:“你今儿不说,休想离去!”
皇后小窦氏开始慌张起来。
因为太子开始安插人,给傅家施展压力的同时,也在偷偷命人着手查十多年前寒月宫的事情。
兴许也不是最近才开始查,而是查了很久了。
那天小窦氏暗部一名暗探突然查出十多年前那名宦官没死,还一知道他是皇后的人就跑,这才让小窦氏感到心惊胆寒。
虽然只是单从表面揣测,着手调查的人应是太子,但其实这事谁去查不是重点,重点是,一旦十几年前她诬陷以致洛姬被处以极刑的事被皇上知道了,怕是很难自保了。
就在小窦氏心急如焚,派人下去随便抓点什么人以假乱真之时,突然误打误撞就抓到以前关押洛姬的同乡,朗萨国那位大将军的狱卒,狱卒战战兢兢给透露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翌日,谢元祐在豆蔻的床上清醒过来,一睁目发现自己的手臂被人牢牢抓住了动弹不得,再勉力支撑起身子一看,幼时那个缠人的姑娘竟然趴在他身侧睡得双腮绯红,时而皱一皱眉头,将他抽离的手臂又抓了回来,护骨头似的。
谢元祐想起来,是昨天太放任自己了。
在边境寂寥难耐的两年里,他尚且能够克制住自己不去思念,不去动情,但一回到这里就不行。
她随便一个眼神,一个笑容,每一桩小事都能轻易扯动他的心。
谢元祐皱着眉低下头来,扯掉了缠绕在臂上的那双香软的小手。
他对自己龌蹉不堪的心思鄙弃不已,明明是自己当成亲人般护了两辈子的妹妹啊...他是禽兽不如才会生出那样的心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