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远不放心,想一直跟着,但是江让没让。
七年了,江让从这套公寓里离开了七年。
他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拿出钥匙来开门,门一打开,他脚才刚踩进去,屋子里就传出来凶恶的狗叫声。
他循声看去,是一条瞎了一只眼的小京巴。
他盯着小京巴,小京巴也盯着他,突然,小京巴像是很惊喜似的,猛地蹿了过来,两只前腿扒在他的腿上,头不停的在膝盖上蹭来蹭去。
它在亲近他。
江让心里乱糟糟的,没心思多管这条狗,举目望去,才发现这里跟自己走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摆设都没变。
他一步步往里面走着,视线掠过每一个角落。
他曾经在厨房里给慕羽做饭,做慕羽喜欢吃的小蛋糕。
客厅的沙发上,他抱着慕羽说,我一定会给你争取到很好的资源。
也是在那张沙发上,他趁着酒劲儿,大着胆子第一次亲了慕羽,慕羽红了耳根脸庞,赧然低头。
慕羽曾经在飘窗上看书,他跟慕羽说,我老家附近有一片很大的苇塘,四月份的时候发芽,嫩嫩的一片,可好看了。
他又说,慕羽,等以后有机会了,我带你去看春天的芦苇抽芽,看八月的芦苇花。
慕羽当时在看一本植物类的书,正好看到芦苇那一页,听见他那么说,抬起眼睛看他,笑着说:“好啊,以后我们一起去看。”
他伸过手去把慕羽搂在怀里,目光不经意间从书上瞥过。
慕羽手指停住的地方印着:芦苇花代表坚韧、自尊且自卑的爱。
他那时候不爱看书,并没有多做研究,只觉得书上写的好荒谬。
随风摆动的芦苇花罢了,哪里就有那么多的含义?他觉得做学问的人肯定是无聊透了。
可现在想起来,那句话,说的不就是那时候的他吗?
可他没能陪慕羽到最后,慕羽想要的东西,那时候的他给不了。
十七岁到二十岁的江让没办法让慕羽站上顶点。
抹了一把脸,江让去了慕羽的卧室。
房间里的摆设和以前差不多,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缺了角的玻璃烟灰缸,里面装满了烟头,裹着烟灰,看起来恶心极了。
那是江让以前用的烟灰缸。
他压力大的时候会抽烟,慕羽不喜欢他抽,说对身体不好,可他总也不听。
后来有一次,慕羽说要把他的烟灰缸给扔了,让他戒烟,他不干,慕羽伸手去拿的时候他挡了一下,烟灰缸从茶几上掉了下来。
没碎,磕掉了一个角。
当时江让说,留着吧,还能用,要是扔了还得重新买一个,又得多花钱。
那时候他们没有多余的钱,每一分都很省。
可能是觉得劝不动他,慕羽放弃了,但还是管着他抽烟。
居然还留着……那么多年了,慕羽居然留着。
小京巴在他脚边不停的打转绕圈圈,抬起头来看他,它显得很兴奋,嘴里一直嗷呜嗷呜的叫着,怎么都消停不下来。
这只狗真的丑,那黑洞洞的一个眼眶看得江让心口发闷。
所以他没有再看狗,也没有再看烟灰缸,而是抬眼看向了墙壁。
床右边的墙上贴了一幅海报,慕羽的,应该是很早以前拍的了,那时候慕羽的精神比现在好很多。
江让揭开海报,墙里果然嵌了一个保险柜。
钥匙插进锁孔里,轻而易举的把柜子打开,江让一往里面看,下意识的闭了眼。
他的眼睛被晃到了。
保险柜里整整齐齐的码了好几摞投资金条,映着窗外照进来的光,闪着亮瞎人眼的光芒。
慕羽居然屯了那么多金条?
看来这些年,他靠着秦云开没少赚钱啊,江让心想,讽刺的勾起了一边的嘴角。
金条上面放着一本册子,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江让看着那些金条觉得刺眼,干脆不看了,拿了那个文件袋和那本册子,坐到了床沿上。
他先翻开了那本册子,看到第一页,他就愣住了。
那是相册,上面放着他的照片。
那应该是他十八岁那年拍的,他刚来风扬的时候不喜欢拍照,他太瘦了,长期的营养不良,头发都是黄的,一点都不好看。
给慕羽做助理以后,慕羽虽然也没多少钱,但是从来都会给他买好的,吃的穿的,只要一有时间慕羽就会给他煲汤,肉也给他吃,差不多一年的时间,他才调养得像个人样了。
慕羽就会给他拍照,知道他自卑,慕羽就一直说他其实很好看。
相册一页一页的翻过去,有他一个人的,也有他和慕羽一起的,他甚至还看到了一张自己根本不知道的照片:他搂着慕羽睡着了,慕羽躺在他旁边,对着镜头笑。
他都不知道那是哪个夜晚留下来的照片,也不知道,慕羽原来还拍了这样的照。
眼睛有些潮了,心里更加烦躁,江让合上相册,扔到了一边。
杨晓让他来就是想给他看这个?
捏了捏鼻梁,江让打开了文件袋。
首先拿出来的,是两本房产证,是慕羽在风扬的两处房产。
下面是一页又一页的资产证明,车,投资的店,他这些年买的股票、基金,甚至还有秦氏的股份。
虽然不多,但是折合市价,也不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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