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多少。”
“小半碗。”
江让于是没有再问别的,只让萧远吃完把碗洗了,自己则是拿上那袋糖果去了慕羽的房间。
他没有敲门,是直接进去的,慕羽坐在床上画素描,看见江让进来了,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把画本给合上了。
江让也没有问他在画什么,只是把那包糖果扔到了床头柜上,冷冰冰道:“萧远说不好吃,给你吧。”
慕羽看了看那袋糖果,就发现袋子上的封口钉都还在。
没有拆过,萧远更没有尝过。
他放好了画册,刚想起身,江让却已经压了下来,双手撑在他两侧,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他。
那种眼神赤/裸又炽热,慕羽几乎不能直视,只能垂着头不去看江让,脖子根却已经红了。
他这样的反应,自然让江让不满意了,于是伸出手挑起了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许久才出声:“我为你守着那么大的秘密,就算是报答,你是不是也该稍微给我点儿好脸色?”
慕羽抿着唇,他心里很乱,呼吸都不顺畅了。
在云城的时候,江让的目的很明确,不会问他,不会管他的意见,想要就直接做。
所以现在江让突然跟他说这种话,他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江让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回答,身子往前倾了倾,亲了慕羽的侧脸。
慕羽就像是受到了多大惊吓似的,往后缩了缩。
江让看得眼神都冷了,撤了手,坐到了床沿上,从口袋里摸出一管药膏来,“你的伤给我看看。”
要看伤,自然要脱衣服。
慕羽不愿意,低声道:“不用了,很快就好了……”
“我说,给我看看。”江让没了耐心,刚刚才冷下去的眼神又燥了起来。
慕羽手按着毛衣的下摆,不肯动。
江让没有耐心再说第三遍,干脆也去了床上,一把把慕羽拉进了自己怀里,伸手就去掀慕羽的衣服。
慕羽想挡的,但他一双手臂那么细,皮包骨似的,怎么可能挡得住江让?
高领的毛衣轻而易举的被剥掉,里面是纯棉的打底衫,江让只是稍微用点力,衣服就被脱掉了,眼前出现的,是一具纵横着伤疤的身体。
江让曾经觉得自己背上的那几十道疤已经很难看了,现在发现,慕羽身上的伤比自己的还要多。
或许没有他的那么重,但是新的旧的交叠在一起,杂乱纵横像是被轧出的一道道车辙。
那上面有十几道新的伤痕,还是红肿的,有一点点破皮,边缘有密密的血珠渗出来,在灯光的照射下,可怖又凄厉。
慕羽把头埋进了膝盖里,双手抱着自己的上身,似乎想遮住那些丑陋不堪的伤,可怎么遮得住?
江让死死的咬着嘴唇,手攥成了拳头,差点儿把掌心里的药膏都挤得爆开。
他想骂秦云开,骂秦云开是个畜牲,可仔细一想,这身上有多少伤是自己造成的?
秦云开说得对,当初他拍自己和慕羽的照片寄过去,就是想让慕羽被打得体无完肤,满身是伤。
他当初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那时的他,跟秦云开又有什么分别?
手背抹了抹眼睛,江让开口的时候,嗓音有些哑:“我给你上药……”
“不用……”
“别动。”江让把人按住了,确定慕羽不会乱动了,他才拧开药膏,指尖沾了一点,动作很轻的给慕羽抹在后背上。
他其实很想问慕羽他有没有把他弄疼,但是嘴一张开,又忍住了。
不该问的。
他也没脸问。
慕羽的伤很多,江让涂药膏又涂得仔细,半个多小时才弄好。
这期间,慕羽一直抱着双手,头一直埋在膝盖里。
药膏抹在伤口上,凉凉的,其实有点舒服。
可他心里好疼。
他感觉得到江让的小心翼翼,可是江让越是这样小心翼翼,他反而越是觉得难受。
他的眼眶渐渐变得很热,有液体在里面汇聚,滚烫的,想要夺眶而出。
他咬着自己的手腕,掐着自己,指甲深深的掐进皮肉里,觉得痛了,才把那种想哭的感觉给忍住。
江让涂了药膏,还会耐着性子轻轻的给他吹干,他却迫不及待的就把衣服套上,钻进了被窝里,连头都用被子蒙住。
他听见了开门关门的声音,知道江让出去了,才终于啃着手腕,眼泪瀑布似的流下来,把他的袖子全都弄湿了。
江让不该对他那么好的,他宁可江让像刚回来的时候那样,对他恶语相向,对他张牙舞爪……
江让对他越好,他心里就越愧疚,对江让的,对苏兰嫣的,对苏子沫的。
他们不该这样的。
他不该这样的。
正想着,门开了,慕羽一下子绷紧了身子,所有声音都止住。
然后他感觉到床塌陷了一点,有人躺在了自己旁边,接着,一具温热的身体从后面贴了上来,修长有力的手臂把自己圈在了怀里。
或许是感觉到了他的紧张,江让在他身后很轻的说:“别怕,今天晚上不碰你。”
摸到他的袖子,江让的声音更轻了,似乎还夹杂着一声叹息:“怎么还哭了?”
听见这话,慕羽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又一次滚了下来,这一次滴在了江让的手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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