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先生一路没有开口,安静恭顺。就像刚才那个毫不避讳直视叶知微的人不是他。
代步车行驶足够快,坐在其上的叶知微昂首朝外望去。
在一片郁郁葱葱的树叶花丛之间开辟出一块停机坪,白色的‘H’之上停驻着一架同样乳白的直升飞机。
金色字体的“OCEAN”深深镌刻在直升机机身上。
很快,代步车停下。
管家先生先叶知微一步下车,为她开门,弯腰展臂,示意叶知微继续往里走。
叶知微瞥了他一眼,摘下头上的帽子扔在他怀里,大步向前走去。
保留中世纪风格的庄园建筑,每一座都像兀立的尖刺,当它们合在一起就成了森严的城堡。
自叶知微成年之后,她就很少回到城堡居住,相比阴森古朴的城堡她更喜欢现代化的居所。
如果不是上次她情绪失控,也许叶知微都不会上来庄园散心。
城堡的走廊上都挂着壁画,不是价值连城的艺术品画作,而是一幅又一幅的肖像画。
每一幅画上的人都不相同,他们的服装由古典英果国贵族服饰到近代西装。
上面的人也由拥有浓密胡须的栗发黄眼的中年男人到金发碧眼的年轻男人。
廊道壁面上,壁灯点亮一片虚黄的灯火,黯淡的走廊没有被灯火点亮,反而愈发影影绰绰。
叶知微熟知城堡的每一处,没受到这昏暗走廊的影响。脚踩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没落下一点声响。
巨大画幅上每一个人都睁着眼,双目瞳瞳,如同盯着走廊上的行人。画作中,他们身着华缎,嘴角微抿,富贵打扮。
叶知微知道这廊画上每一个人都还是这座庄园曾经的主人。
她眼眸轻偏,廊道已经行至末端,回首看去。
精妙的波斯地毯红色暗沉,黄橙色的壁光黯淡,最终的壁画上是一副青年的画像。
画像上的青年金发碧眼,着一身华丽军装,满身肃穆,端坐于阳光灿烂的大厅中央。
青年军装胸口处,累满大大小小的金色勋章,灿烂的阳光只能亲吻青年金色的发梢。高椅上镶嵌的碧色宝石比不上青年墨绿色的眼瞳。
画上的青年是这座城堡现在的主人。
女仆已经等候在门前,厚重华丽的大门敞开,等着叶知微。
“知微小姐,老先生在二楼书房。”女仆告知叶知微,为她递上湿润的手帕。
叶知微接过手帕,对着女仆手上的镜子整理仪容。手指上银色的戒指折射灯光,叶知微擦拭手掌的动作一顿,片刻后,银色的戒指被摘下。
女仆要接过戒指,被叶知微拒绝。
将戒指贴着心口放置,叶知微才继续仪容的整理。
直到叶知微每根发丝都在精致有礼内,女仆才带着梳洗工具,悄无声息的退出大厅。
城堡内部是有电梯的,为城堡主人所设的电梯。
叶知微没有电梯的密码,她走上楼梯。修葺过后的城堡,该有的现代设施都有,只是陈设依旧,浓厚的古典意味驱之不散。
二楼书房的门半敞着,门内应该没有开窗,灯光黯淡的将门的影子拉出门框。
叶知微脚步一顿,浅呼一口气,慢慢推开门,走进去。
一扇厚重的门隔开门内门外。
书房内,摆满书籍的书架前,端坐一位脊背挺直的白发男人。他面朝书架,骨节分明的手指间夹着一本英文手稿,腿上搭浅色羊毛毯,羊毛毯完全遮住他的双腿。
男人听见响动没有回头,他静静的看着花体英文手稿。手稿上书写的是关于人体器官方面的研究,属于最先一批医学者对于人体奥秘研究的开端。
叶知微带上房门,恭敬又温顺的对着男人鞠躬,清丽冷淡的声音,带着颤音,她道:“父亲。”
男人盯着手稿的眼眸微动,墨绿色的眼瞳宛如流光溢彩的宝石。
*
穿过大海沟,抹香鲸游了很久,需要浮出水面换气。
鱼月月来到抹香鲸背上,周围已经是夜色弥漫,她将怀里的陆苓放下,又对着还在抹香鲸口中的人鱼虹伸手。
“出来,我拉你一把。”
虹摇头,拒绝鱼月月伸出的手。作为一个有包袱的人鱼,他绝对不在雌性面前示弱。
鱼月月莞尔,也不纠结,利落的顺着抹香鲸流畅的背部线条滑入水中。
成年抹香鲸头部巨大,单是它的舌头都能足够五十个人站立。
虹满打满算只有三米的身长是不足够直接触碰抹香鲸上颚。
鱼月月浮在水中,海面上除了陆苓和她,空无一人。
深蓝潜在水中,蓝色的鱼尾挨着鱼月月动来动去,鱼月月不胜其烦,一个下沉,抓住那条不听话的尾巴就是一顿揉搓。
直到手中的尾巴不复灵动飘逸,鱼月月才抬头看。
那尾巴的主人却是咻的一下游走,只留下一个黑蓝色的虚影。
鱼月月破开水面呼吸,抹掉脸上的海水,看着远处海面。
她敢确定,那就是深蓝的鱼尾,但是,深蓝看见她为什么要躲。
鱼月月再次下潜,四周的海水半透明的墨色,水里沉浮的藻类半遮住蜿蜒的月光。
她四面望去,透亮的光舞飘动到她面前,鱼月月游过去,掠过那层透亮的光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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